初相见(二)

小飞蛾在一边听得心中有些发涩，也不知如何安慰。 蜡烛语调渐渐平稳，好似在述说它人之事:"直至昨日，那只猫妖的一爪让我跌了出来。 之后我与你一同受了猫妖的迷雾，也许是猫妖的那口气息，我居然能出声了！" 小飞蛾见蜡烛情绪好转，忙出言鼓励:"这样也不错呀，你现在虽是明烛之身，但有朝一日，供于佛前，也是功德一件嘛。"

蜡烛苦笑:"承你贵言吧。不过，真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居然还有名字！" 小飞蛾有点儿生气:"我才不是小家伙！我明年开春就满百岁了。" 蜡烛吃惊不小:"你...你居然有百岁! 那你为何斗不过那只猫妖？" 飞蛾轻哼一声:"怎么，不相信？虽然在小妖中年龄不算大，但是我的确不是你口中的小家伙了。" 蜡烛差点笑岔气:"好好好，你是尊长，德高望重！ 不过，我是真的羡慕你有名字。" 小飞蛾提起这事儿，难掩得意:"我全名是师青玄，我哥哥帮我起的。 因为我翅膀是青色的，但上面的花纹是黑的，黑者，玄也，就是青玄，是不是很好听？" 蜡烛表示赞同，之后更加好奇:"你还有哥哥啊？" 小飞蛾一提起哥哥，更加兴奋:"当然啦，我哥哥长得比我漂亮，也比我厉害上许多呢！" 蜡烛打趣:"你在蛾子里己属好看了，你哥哥那种蛾子得有多美呀？蛾中宋玉？" 小飞蛾啐了一口:"我哥才不是蛾子，他是一只燕尾蝶，名叫师无渡。" 蜡烛也来了兴致:"你俩有名也便罢了，这姓又从何而来？" 小飞蛾打断他:"你别着急，我慢慢说。当时我被念佛声吸引，误闯进一户人家的佛堂，遇上了我哥哥师无渡。 那时我还是一只小蛾子，但他己修习四个甲子有余，年满三百岁了。 我也问过他，为何要取名师无渡？ 他说因为`周庄梦蝶，此心无渡。'因而取名为`无渡'，求`渡无可渡，唯有自渡'之意。 而第一个收留他的人类是一位私塾先生，我哥哥为了纪念他，便以师为姓，全名当然就是师无渡了。" 蜡烛觉得言之有理:"你们兄弟俩还挺有趣。" 小飞蛾回忆着过往:"哥哥很疼爱我，教我修行之法，一直照顾我。 住在佛堂的屋檐下，直到三十年后，佛堂的主人西去，我哥哥得成人身正果，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相见。" 蜡烛听出了飞饿言语间的不舍，出言宽慰:"你不要灰心，你们日后定有重见之时。" 小飞蛾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我哥哥得成人身之后，依旧会继续修行，可人的寿数有限，若他有天赋，一世修得仙身，位列仙班，断情绝爱，我们自然是不得见。 但若是一世清修不成，哥哥投了胎，还会记得我吗？" 蜡烛忙接话:"肯定记得，你这么好。就算你哥哥暂时不知在何方，也可以随时找我玩耍呀，反正我也是独一个。" 小飞蛾很是欣喜:"真的吗！我长这么大，除了哥哥便没有其他亲近之人。 现在认识了你...小蜡烛，我太开心了！" 蜡烛故意对着飞蛾逗趣:"你不是刚给我起名叫贺玄吗？这么快忘了。" 小飞蛾回嘴:"好好好，贺玄兄，这厢有礼！"

蜡烛见飞蛾心情好了不少，便追问他:"你为何会到这里来呢？" 小飞蛾语调轻快了许多:"哥哥临行之前，叮嘱我好好修行。 我也不敢松泄，每日修练，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修行之所， 直到三年前发现这座慈恩寺。 清虚山山高流深，地处幽静，除沙弥之外很少有外人打扰。 我便在此安顿下来，每天在经堂听听经，偶尔尝一点长明灯内的灯油，喝一些院外花木的露水，倒也自在。" 蜡烛听得入神，并未回应。 小飞蛾轻咳一声:"贺玄，你刚才不是奇怪，我一只快百岁的虫子为何躲不过一只猫妖。" 蜡烛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呃，对。" 小飞蛾颇为无奈:"一只昆虫修行十年，才抵得过兽妖修五年的功力。 那只猫妖虽只修习了一甲子有余，却以练得双尾，扺上我修行百年不止了。" 蜡烛鼓励小飞蛾:"不是还有你哥哥那样的么？" 小飞蛾抬头望了蜡烛一眼:"像我哥哥那样的，三百多年便修得完整人身，根本就是凤毛麟角之属。 我若有他那样的本事，也不至于将满百岁，内丹才只形成红豆大小，连只猫妖也斗不过。" 蜡烛沉默了一会儿:"你若是修练累了，便可过来找我，反正这边鲜少有人来。" 小飞蛾心花怒放:"贺玄，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