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9月8日晚8点。
中国台湾,台北市。
秋末风起萧瑟,浮空霁色里。
今年的秋季似乎比往常更冷些,不亚于夏燥不缺于东平。
秋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一场比一场冷。
宋婺沅将窗户关紧,在最后一缕凉风灌进之前。
活着的人像游街中飘荡的残魂,无处安放的恐惧感都需要找个适宜的宣泄出口。所以,宋婺沅也不例外。
她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随后踱步走到客厅。
在这间一室一厅的出租房内,便是宋婺沅全部的身家性命。
宋婺沅随手端起未喝完的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加热后的速冻炒饭散了满屋的油腻味儿,宋婺沅扯长了衬衫袖口,从热气里拎了个边。
宋婺沅顺着重力将餐盒轻抛上餐桌,塑料底在桌面上晃荡了几下,随即轻旋而止。
酸涩的苦辣味在口腔里慢慢绵开,仿佛咽下一整袋劣质调料包。
宋婺沅撂下碗筷,双臂不自觉环紧上身。眼底迅速升腾滚烫的泪水,雾气迷蒙了白炽的灯光。
这是她日复一日的煎熬,也是她唯一能够续命的饭。
自从被重男轻女的父母赶出家门,宋婺沅便做好了自生自灭的觉悟。
没有积蓄,没有人脉,唯一对她最好的舅舅还远在湖南。
宋婺沅只好白天外出奔波在高校,夜来去便利店做散工。
蜗居在二十平米的单身公寓里,生活多少有些窘迫。
自尊心将本就倔强的宋婺沅逼上绝路,她辗转再三才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兼职——去做文科家教。
本以为日子能够这样勉强维持下去,只可惜好景不长。
宋婺沅因涉嫌打架而被勒令退学,无奈之下只好转到另一所高中——淡江中学。
她哀叹一声,静静等待着世界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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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点,雨水依旧在敲打着窗棂。
几叠老旧的曲谱被周杰伦整齐地夹进文件袋,随后又顺手抽出许多崭新的曲谱。
周杰伦坐在钢琴前,一本满足地按下几段音节。
叶惠美杰伦?!大半夜彈什麼鋼琴了!
卧室门被砰然推开,母亲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站在门口,此刻倒显得周杰伦格外从容。
周杰伦妈…這些譜子我还没學會呢。
周杰伦我發誓!弹完之后立刻就會去睡覺!
从小在单亲环境下长大的周杰伦早已习惯被母亲支配,他淡定自若地笑了笑,就连反抗都不敢大肆宣扬。
这句无奈的反抗竟将母亲嚇住,一时间无语凝噎。
叶惠美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
她上下打量了周杰伦一番,万般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母亲离开的身影,周杰伦错愕地滞在原地。
等到缓过神来,周杰伦已经忘记钢琴练到了哪里。他抬手按下琴键,却总是心烦意乱。
他从小最敬重的女人便是自己的母亲,从来不敢做出任何带有反抗意味的举动。
就好像母亲为周杰伦圈出了一个圆,他只要踏出半步,就会立刻被母亲察觉。
渐渐地,周杰伦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束缚太多,便早已让爱成为了负担。
周杰伦暗骂一声,还是决定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看着偌大整洁的客厅,视线随意定格在一角的餐桌上。
热牛奶升腾着浓郁的雾气,在雨天显得格外珍贵。
周杰伦走到餐桌前,却发现杯子下面沓着一张整洁的纸条。
“杰伦,喝完牛奶就早點睡覺了,練琴會擾民知道嗎?”
他盯着纸条愣神好久,不知为何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