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漠的另一边。天上只剩下了夹杂着暗红的单调黑。
喜羊羊趴在沙子上,注视着能量种子掉下来的蛛丝马迹。许久他站起来,嘀咕:
喜羊羊“村长说的能量种子,到底在哪儿呢?”
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远处有亮光。
喜羊羊“那是什么?过去看看。”
他跑了过去,离那里越来越近了,近了——突然他被绊倒了。
喜羊羊“啊呦!什么东西?”
喜羊羊摔在沙子上,一翻身起来,看了一眼底下,捧起了那东西,拂去了它上面的灰,才发现:
喜羊羊“村长的能量种子!我找到了!”
他把它双手举到了他面前,却看了一下它后面——那亮光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架破损的蓝色飞机,一侧的机翼断了,但是保存的相对完好,大体上没有什么异常。从这架飞机的表面看来,科技含量也确实非平凡之羊能造出来的。至少羊村里还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飞机。
难不成?外星人?
喜羊羊一边警觉起来,一边顺着飞机找到了它的舱门,只见那舱门已经被沙子埋上了一半儿,里面仿佛隐隐约约地听见有敲舱门的声音。
喜羊羊想了想,虽然他不知道里面是谁。思虑再三,还是得帮助帮助里面的陌生人。他小心翼翼地问:
喜羊羊“是开门吗?我现在就帮你打开。”
那声音果然没有了。
喜羊羊正在挖开舱门下面的沙子。里面问:
宇羊羊“好了没有?”
那声音就好像开水壶里的闷响似的,憋着一肚子话。
喜羊羊“好了,可以出来了。”
那舱门就“砰”地被推开了,一只羊从里面冲飞出来,眼光抓着一个小沙堆就直接扑去,上气不接下气。喜羊羊当场就被吓了一跳,问:
喜羊羊“你是谁?”
他仰望夜空,忘记了回答他的问题。
宇羊羊“憋死了,总算出来了!”
他说完这之后就缓了好半天,还是在喘气。
喜羊羊也先不管他是谁了,反正都是羊,看样子他也是因为刚才的沙尘暴落难的羊。喜羊羊问他:
喜羊羊“看样子你好像累了,要不我带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他却坐起来了,问:
宇羊羊“这是哪儿啊?”
喜羊羊“这是羊村。”
宇羊羊“羊村?”
他好像一下子想起来什么,环顾四周,随手抓起一把沙子,再把手打开,沙子顺着他的指缝流淌下来。
喜羊羊“是啊。”
宇羊羊“这里是羊村?”
他又问一遍。喜羊羊有些疑惑:
喜羊羊“对啊。”
宇羊羊“你告诉我,这里真的是羊村?”
他连问了足足三遍。欣喜和失望让他不知所从。
沧海桑田啊。他沉默着,半天说不出话。他只好终于沉重地承认:
宇羊羊“羊村没有了,我的家也没了。”
喜羊羊惊奇地问:
喜羊羊“你也是羊村的?”
他似乎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面前的这个陌生人,不知怎的,总觉得有几分相似……
宇羊羊“对。”
他看着喜羊羊,然后在手表上按了一个按钮,一道蓝色的激光就对着那坠毁的飞机打了一下,飞机就修好了。他听着对面那只小羊的声音,很甜,甜得就像从前羊村的嫩草。真是一方水土一方羊啊。总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听到过这声音,轻轻地挠着他的心窝里,甚至有点发痒。
喜羊羊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
喜羊羊“哎呀,我还要去找村长呢。”
宇羊羊“村长……”
对于这个事情,宇羊羊才反应过来,慢羊羊可能还在,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他好像还依稀记得,慢羊羊在村门口牵着自己的手的场景。那可曾还是春光明媚的早晨……
只是太遥远了,自己似乎除了这些什么都不记得了。正思考间,面前的喜羊羊就要跑,回头对宇羊羊说:
喜羊羊“走吧,你和我一块儿去,村长会带我们想出办法的。”
宇羊羊“走?这里离村长有多远?”
喜羊羊“呃……大概要半个小时。”
宇羊羊“等等。那就不用了。”
宇羊羊按下了在手表上的另一个按钮,“嘀”的一声,飞机就变形成了一辆汽车。那是一辆看起来挺酷的敞篷车,前面有挡风玻璃的新能源汽车。
喜羊羊“哇!你好厉害!这么神奇?”
宇羊羊“上吧。你坐副驾驶。”
宇羊羊又盯着喜羊羊的脸看,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他又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貌似见过他。
两只羊打开两侧的车门。车子开动了,却没有一般车辆的“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静极了,一听就知道这是高科技产品。这时,车的后面喷出两束蓝光,汽车在大漠中风驰电掣。
宇羊羊本来要问那只小羊叫什么名字,但是眼前的羊村又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喜羊羊,确实觉得他脑海里见过这只小羊。这时,他看到那小羊的胸前,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宇羊羊“那么你脖子上的是?”
喜羊羊右手托着铃铛,
喜羊羊“铃铛。怎么了?”
宇羊羊没说话,只是用他的手指头,“叮”地按了一声喜羊羊的铃铛。
喜羊羊“干什么?”
喜羊羊有点疑惑,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宇羊羊双眼凝望着它,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十几年前。
再往前的事,他已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是大约八岁的时候,就跟着两个叫智羊羊和丽羊羊的羊,坐火车,搭汽车,又走了好几里地,才来到羊村。
羊村大门口旁边,两边的白杨树迎着金灿灿的阳光,向他们问好。又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等着他们。要不是后来的生活经历,恐怕他还以为那个老头是自己的爷爷呢。』
他的童年,好像是这样。他的思绪又回到过去:
『丽羊羊牵着他的手,在羊村门口停下了。
慢羊羊“你们走了好几个月,终于回来了!”
智羊羊哈哈大笑,问慢羊羊:
智羊羊“慢老师,喜羊羊他近来还好吗?”
慢羊羊“小智啊,你放心就好。”
慢羊羊这时看到拐杖下面,居然还有一只半大的小羊!他弯下腰笑呵呵地蹲下来:
慢羊羊“呦呦呦,小智啊,什么时候把这小孩子带来了?他叫什么名字呀?”
智羊羊“他叫宇羊羊,你管他叫小宇就好。”
他又问问宇羊羊:慢羊羊“小宇,是吗?”
宇羊羊半懵地点点头。丽羊羊拉了一下他的手:丽羊羊“跟村长爷爷打声招呼。他是羊村的村长爷爷。”
于是宇羊羊就张嘴:宇羊羊“村长爷爷好。”
慢羊羊“好好好!”
村长站起来,小声要问智羊羊,智羊羊就先回头对丽羊羊说:智羊羊“你先带他回家,我跟村长先说一会儿话。”
于是,宇羊羊接下来的记忆,便是一座房子。他看着丽羊羊拿出一串他不认识的钥匙,轻轻地打开了门。
丽羊羊拉着他的手。
丽羊羊“进来。”
八岁的宇羊羊就应声走进去,又看着丽羊羊把那扇木门关上。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正中间方厅里的大婴儿床。丽羊羊只是“嘘”的一声,告诉宇羊羊说:丽羊羊“里面有小孩,不要吵。”
……
宇羊羊接下来,只记得他闲暇之余,百无聊赖了,就搬个小凳坐在婴儿床旁边。那床里面的戴铃铛的小家伙活蹦乱跳的,虽然那充其量不过是在床上爬来爬去,把床单搅得一团乱而已。这可把那个八岁的小宇乐坏了,他有空就坐着看婴儿床里面的那个小家伙。有一次宇羊羊正在旁边看得高兴呢,就把一只手指头伸进去。那小家伙竟一下子站起来要去抓。他嘿嘿一笑,对着小孩胸前金黄金黄的铃铛“叮”地按一下,那小家伙就乐了。旁边的丽羊羊听到这动静,就冲他笑笑:
丽羊羊“怎么?喜欢啊?”
宇羊羊“我……”
宇羊羊只是支支吾吾半天,没想到丽羊羊说:丽羊羊“哈哈,你要是喜欢,就看去吧。以后他是你弟弟了。”
宇羊羊“我弟弟?”
』
宇羊羊记得当时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宇羊羊哪还记得以前的事?他大概看到智羊羊和丽羊羊就觉得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也难怪他看到村长了就以为是自己的爷爷似的。
嗯……没错,他好像……确实有一个弟弟?他好像想起来了,以前他最喜欢的就是玩他弟弟的铃铛。后来因为这事,丽羊羊还特意在他九岁生日那天,给他准备了一个跟弟弟一模一样的铃铛呢。
『
宇羊羊“我弟弟……他叫什么名字?”
丽羊羊“他叫喜羊羊。”
』
思绪一页一页地翻开,他的过去好像在某一刻被唤醒了。对,他记得以前的羊村,是有好多好多的树的。那如今……眼前所见,确是羊村?他不敢相信。
『嗯,羊村以前的树,特别特别地多。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有一棵比天还大的树,真是大到一眼望不到树枝的边界啊!如今,那树在何方?
还记得他十二三岁的时候,他的弟弟喜羊羊已经会走路了。两个小孩在大树底下蹦蹦跳跳。那时候怎么了?喜羊羊他刚学会走路,就恨不得快跑两步,有时候走路就是不太稳;宇羊羊呢?他喜欢陪弟弟一起玩,也对着那个比天还要大的树充满了向往与好奇。所以呀,他们那时候就动不动喜欢去那里玩。尤其是那里还有一个用藤条绑得结结实实的秋千呢!但是爸爸妈妈又不让喜羊羊乱跑,所以他们只好趁着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偷摸溜出去。那么小的一个屋子,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们的好奇心?
于是,宇羊羊就可喜欢把喜羊羊抱紧了放在秋千上,然后推来推去的。喜羊羊的尖叫,让宇羊羊听了,却是越听越开心,宛如一壶水沏开了茶。
但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有一次宇羊羊就把秋千推大劲儿了,喜羊羊一不小心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当场就哇哇大哭。小喜羊羊这一哭,可把宇羊羊吓傻了——爸爸妈妈知道这事之后不得揍他?弟弟才几岁啊,就因为自己伤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喜羊羊扶起来,看看他伤得怎么样。揪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喜羊羊左边的胳膊上,到底还是划了一道;腿上没出血,但是也挺疼的。宇羊羊看了就着急得不像样了,但是小喜羊羊腿这么疼,怎么走?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宇羊羊一下子就把喜羊羊背起来了。那时候的宇羊羊也不算大,他之前都没怎么拎过太重的东西,更何况要把他弟弟背起来!但是小孩就是小孩,他也没想那么多,竟一口气呼哧呼哧地把喜羊羊背回了家……
他只记得,他的脖子因为这事疼了两天。他回去有没有挨说,他也不记得了,但是——他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背一只羊。』
车载导航离预定地点越来越近了。他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喜羊羊,觉得确实有点熟悉。是这样吗?
『那是个晚上,而且是月圆之夜。
智羊羊“慢老师,现在月球有危险,我们得走了。”
慢羊羊“你们这是……”
丽羊羊“对了,”
她看着站在慢羊羊旁边的宇羊羊,又看看尚在慢羊羊的怀中的小喜羊羊,无奈地叹息道:
丽羊羊“我的孩子就交给您了。情况紧急,时间不早了,快上吧。感谢您,村长。”
慢羊羊“保重啊。”
智羊羊“老师,一定要注意身体!”
宇羊羊“爸爸妈妈,你们要多长时间回来啊?我想你们。”
智羊羊“儿子,我们走了,你要照顾好弟弟,别让村长爷爷操心,好吗?”
宇羊羊有些哽咽:
宇羊羊“好……爸爸,我一定会坚强。”
丽羊羊抱了宇羊羊一下。片刻后,丽羊羊又看了看小喜羊羊。
丽羊羊“走吧。”
他们两个走向蓝色的火箭,踏上舷梯,丽羊羊尝试擦干眼泪,智羊羊和村长挥手告别,慢羊羊手握的铃铛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响声。
舱门关上了。火箭点火,起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小喜羊羊在熟睡,慢羊羊望着茫茫星空,自言自语:
慢羊羊“唉——喜羊羊,你的爸爸妈妈走了,你也一定要坚强啊……”
慢羊羊又对宇羊羊说:
慢羊羊“你现在小学马上就毕业了,羊村里没有初中,你要去城里上学了。不要有压力,一定要记住——信念是动力之源!”
……』
喜羊羊“小心!”
那只小羊的喊声打断了宇羊羊的回忆,
喜羊羊“前面有块大石头啊!”
宇羊羊“没关系。”
宇羊羊只是淡淡一笑,那车子自己就拐了个弯,绕过去了。
喜羊羊“这么厉害!对了,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说着两只眼睛眨巴眨巴,活像跳动的星星。看他这么期待的眼神,宇羊羊知道,他就是自己童年里的那个人。他笑了笑,先问他:
宇羊羊“你想知道吗?”
喜羊羊被这问懵了。
喜羊羊“我就是想,现在羊村没有了,我们的家也没有了。看你这么厉害,我们也都是羊村人,还是尽快重建羊村吧!”
宇羊羊“哈哈,这么着急?等我找到村长了,我们应该能有办法。”
他把拉锁往下拽了拽,露出了他的铃铛——和喜羊羊的一模一样。
喜羊羊“这是……”
喜羊羊瞪大了眼睛,
喜羊羊“你也有一个跟我一样的铃铛?”
宇羊羊“是。你就是喜羊羊吧?”
喜羊羊大吃一惊:
喜羊羊“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宇羊羊“爸爸叫智羊羊,妈妈叫丽羊羊,对吧?”
喜羊羊“你怎么知道我的一切?”
喜羊羊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宇羊羊“因为——我是你哥。我叫宇羊羊。”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喜羊羊“我的哥哥?!”
见喜羊羊十分吃惊,宇羊羊又拿出了那张照片:喜羊羊和小时候的自己,坐在秋千上,智羊羊和丽羊羊在后面推着他俩。
喜羊羊“哦?这是什么?里面还有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小时候的我?”
一连串的问号,在这个天真的小少年的脑袋里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宇羊羊“还有你身后的,那是几年前的我啦。喜羊羊啊,你记不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我还跟你一块儿玩呢,那时候咱们的爸爸妈妈都在羊村里呢。你要是不信,一会儿我找村长慢羊羊,他认识我。晚上有时间了,我给你讲故事。”
宇羊羊感觉有太多的话要说。喜羊羊就开心地笑着说:
喜羊羊“那好,晚上一定听你讲故事。只是那后来……我们什么时候又分开了?”
宇羊羊“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也就是爸爸妈妈走了有一年……大约一年以后吧。”
喜羊羊忽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冲刷着他,来了个措手不及。他先问:
喜羊羊“哥哥,那你走了以后,有看到过爸爸妈妈吗?”
宇羊羊“唉。也没有。我也想他们啊。”
喜羊羊“那你……是不是以后就留在羊村,不走了?”
喜羊羊竟一下子抓着宇羊羊的右手,问。
宇羊羊“哈哈,看你这个样子,也是,好长时间了,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啊,哥俩在一起了。上面告诉我就是来支援搞建设的,没想到因为一场沙尘暴,把我误打误撞进了这儿!”
喜羊羊“哈哈,真的太巧了……”
喜羊羊也陪着笑笑,眼看着羊村就要到了,他竟然想陪这个叫宇羊羊的哥哥在车上多聊一会儿啊!
宇羊羊“我下定决心了,我就在这里解决好环境问题,这里不仅是我的家。我们一起努力,共勉!”
喜羊羊“好!”
宇羊羊“对了,到时候到羊村了,我……嘿嘿,我离开这儿这么多年了,什么都不熟悉了,你就帮我熟悉熟悉呗……”
喜羊羊“当然!”
小哥儿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点头,充满了自信和坚定。车子行驶在大漠中。宇羊羊看看表,现在是七点四十。
喜羊羊“一直往前开,到了前面的一棵大树下面就到了。”
喜羊羊还在旁边一直提醒着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