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北竹自然感受到了阻碍,慌忙收回了灵识,睁眼,却发现眼前并没有人,更不用说是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他眼中的光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同时又有一股莫名的怒气。
可是他气谁啊,殁以安?欧阳祭?还是自己?他不知道。
秋北竹忽然发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极其好看的黑狐狸。
它就是欧阳祭。
可是秋北竹不知道,他从没有见过鬼狐,见过的唯一一个鬼狐族人就是欧阳祭。
水帘洞内光线很暗,再加上天已经快黑了,此刻那水帘洞显得比平时更加幽暗。
秋北竹看那只狐狸可爱,看着看着,竟是伸出了手摸了它的头,还对它说起了话。
秋北竹你是……哪来的小狐狸?
欧阳祭只是坐在原地看着秋北竹,他想说话,但又没办法说。
那只黑狐细长又乌黑的眼睛,一身的黑毛,令秋北竹更加奇怪:这么好的狐狸,怎么会在这里?之前从没有听他说起过啊……
秋北竹你饿了吗?你也觉得欧阳祭很不靠谱吧……你知道吗,他都没跟我提起过你,估计他自己都忘了吧,蠢死了……
欧阳祭吱——
欧阳祭有些不满,张嘴却只能发出狐鸣声。
我不是说过自己是鬼狐吗?怎么还认不出来?
你才蠢!你全家你祖宗上下十八代都蠢!
这笔账,我记住了!
欧阳祭心道。
秋北竹你这是同意吗?诶,这么可爱,被欧阳祭养的这么瘦……欧阳祭就是一点也不靠谱!小狐狸,以后跟我混吧!
欧阳祭吱吱!
欧阳祭直接满(黑)脸(人)笑(问)容(号):?我哪里同意了?我把自己养瘦?这是壮好吗?!全是肌肉!谁更蠢啊真是……蠢死了!
欧阳祭干脆一扭头,不理秋北竹了。
秋北竹没发现。
他说着说着,眼泪忽然无法控制地涌上眼眶。
可他强笑着,仰着头,努力憋回眼泪。
欧阳祭发觉不对,又转过头,看见满眼晶莹的秋北竹。
怎……怎么了?怎么……哭了?
可是秋北竹仍是无法控制自己。他一想到欧阳祭,就想哭。
这一天他的眼泪似乎异常的多。他记事以来,便没哭过几次。摔跤了,生病了,被欺负了,被冷落了……他都没有哭。
他将这样的情绪转为一种恨,他恨秋予呈将他生下来却对他漠不关心,他恨江梓奎的一己私利让他这么多年在万陵门被冷眼相对。
可是换了欧阳祭,怎么就恨不起来?
他到底有什么好?
为什么要笑呢?大概笑着哭就可以当作自己没有在哭也没有难过了吧……
可他凭什么让自己哭?凭什么让他在自己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殊不知,欧阳祭看着他笑着落泪的模样,更是心疼。
欧阳祭抬起前爪,蹭了蹭秋北竹,似乎是在安慰。
秋北竹……怎么了?你,你饿了吗?走吧,这里好冷,我带你去弄点吃的。
秋北竹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站起身。不知是不是坐得太久,眼前有些发黑。站了一会,眼前渐渐明亮,他又弯下腰,将那只黑狐抱起。
看着不大,分量倒是不小,还挺重。
欧阳祭也不挣脱,就这么被他抱着,或许这样的待遇以后就不会有了吧……
他的头在秋北竹下巴旁边。
这样的视角,这样的待遇,还真是难得。
一人一狐,就这么从水帘洞中出去,秋北竹抱着怀里的狐狸,向殁卿苑走去。
先前摆阵的地方,那一片狼藉,尽数消失了。
他知道若是像方才自己看到的那般继续下去,发展成这样不足为奇,但看到了,仍是惊讶。
不过,比惊讶更多的,是好奇。
为什么会这样?欧阳祭到底有没有死?
或者说,死的人,那些血肉,到底是不是欧阳祭?
他又想起了“顾苍雪”,想到这个名字,又想到了“顾雪祭”。
为何二人名字如此相像?又为什么,顾苍雪与欧阳祭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他到底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秋北竹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殁卿苑。
他走进欧阳祭的房间,怀里的“狐狸”却从他怀中挣脱,跳到地上,跳上了床。
秋北竹喜欢干净,见此,自然不满,道:
秋北竹下来,你不能睡那……
欧阳祭却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便睡了。
这本就是自己的床。
他已经很累了,一下子便睡着了。
秋北竹有些无奈,心想:反正自己又不睡这,管它呢。
他便走到书桌前坐下,忽然看到桌上有一张纸,上面的字,一眼便能看出,是好字。
铿锵有力,又让人觉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字里行间还透露着潇洒不羁,仿佛能看到写下这字的人写字时候的模样。
连秋北竹这样向来不爱欣赏那些诗情画意的人,也为之赞叹。
他忍不不住又看了看其他的,看着看着,困了,便趴在桌上睡了一觉。
是的,不只是欧阳祭累,他也很累。
鬼冥峰仅有的三人,此刻都睡了,整个鬼冥峰变的异常安静。
其实鬼冥峰本就静,只是此刻显得比平常多了几分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祭醒了。
此刻他已变回人形,不过还是如今8他救秋北竹时那般,头上是乌黑的耳朵,身后是一条大大尾巴。
天黑了,房间内没有点灯,十分暗。
欧阳祭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 。
他看见秋北竹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的东西却并没有特别乱。
欧阳祭点了根蜡烛,周边瞬间明亮了不少。
他俯下身,看着秋北竹。
缓慢而规律的呼吸声,柔软的长发有些散乱地披在肩上。
这么可爱,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居然会杀人呢?
即使只是在幻境中。
欧阳祭又用手中的蜡烛点了几只烛台.上的蜡烛,最后又将手里的蜡烛插在烛台上。秋北竹似乎被周围的动静吵醒了,又好像并没有醒。最后,他只是皱了皱眉。
他隐隐约约看见一只黑色狐尾,以为是梦,便没在意,闭眼,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轻,大概是因为从前的经历吧。
或许哪天他睡下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习惯点着蜡烛睡觉,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呆在一起,他不喜欢和要心机的人交往,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他讨厌欠别人的人情,他亦不喜欢陌生的人莫名其妙对他好....
若不是欧阳祭说出对他好的原因,他或许到现在都不相信欧阳祭....
安全感不是生来就有的.周边的人给足了他安全感.他的安全感就强;假若一个人所处之境尽是尔虞我诈,这个人又怎么能不对别人有所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