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小春子早已在酒楼中和沈括坐好等我们了。虽然我觉得萧肃的语言像是在骗我,但是他的动作和神情又极为坦然,让我找不到一丝破绽,可能真的是我多想了吧。不过也是,我是在洛城被捡到的,距离长安有十万八千里之远,萧肃就算是赈灾济贫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吧。可能真的是错觉吧。
可能是因为有小春子和沈括在桌上,萧肃要显得稍微收敛一点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下午那个问题一问出口,萧肃虽然并无异常。但是却有一点说不出的奇怪。
一顿饭大家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席间,小春子突然拿出一封信,大声叫着:“我都忘了,天时给你寄信了。好像说是近几日就来寻你。”
我急忙擦擦手接过信,果然是天时的信,字还是那般好看。信上写着他家中事已经完毕,大约这两日就会来寻我,我想着日子还选的挺好。我正好要打算离开了长安前往洛城,等着跟天时汇合倒是就可以出发了。
可能是人太多了,萧肃也没有再说出什么让大家瞠目结舌的话题,大家吃完寒暄一阵儿就道别回去了。
其实自从能看见之后我一直盘算着回洛城,倒也没什么思乡情切,确实也跟之前说的一样人生在世总要搞懂自己到从何而来的吧。
“你说我们在哪里等天时合适?”回去路上我问还在吃着糖葫芦的小春子,我真的很好奇,他一天吃那么多怎的也没见长胖。
许是嘴里嚼着东西小春子含糊不清道:“不用特意选地方,他怎么着都找得到你。”
“哦,那我真是奇怪了,按理说我和你是最为亲近之人,天时心细倒也罢了,那萧肃都知道我喜好。怎么你就记不住呢?”我鄙夷道。
“记住女子喜好哪里是大丈夫所为,自然只有他这种小男子才能记住。”小春子扔掉签子不屑道。
我疑惑道:“你说谁?”
小春子咳嗽几声道:“我是说他们,天时和萧肃。”
不知为何,总觉得小春子有种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们一同回了客栈,小春子叫着困早早回了房入睡,可能是平日里睡太饱了无聊便去了客栈后院,这家客栈后院风景是极好的,快入冬树叶早已掉落但并没有清扫。
一堆树叶中有一个小堆,我走上前轻轻刨开,是一架早已落满灰尘的古琴。看这腐蚀程度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姑娘,那是掌柜的女儿年少学琴时放在那里的,小姐不感兴趣便一直闲置了。”不知道何时小二在庭下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谢意,又说道:“那我可以弹一下吗?”
小二打个哈欠道:“您弹吧,反正放在那里的也是积灰,小心莫脏了衣裙。”
我转身向小二道了个谢。
古琴,我大致是不会的,不过看着总有种想亲近之感,总觉得似曾相识。
轻轻拨开上面的落叶,又用手帕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迫不及待的挑起一根琴弦。
‘叮’
一根弦声打破了这寂静的黑夜。
本来已入夜要真的是弹一曲怕是要被骂死,更何况我觉得我弹得肯定很难听。
提裙便想起身。
“姐姐怎么不弹了?”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望去,一把白色竹骨伞在头顶展开,伞下是那张熟悉的好看的少年的脸。
我轻笑道:“大半夜的弹琴怕被人骂,索性就不弹了。”抬头疑惑道:“又没下雨你撑伞干嘛?”
天时借力给我一把扶起我道:“怕枯叶掉下打着姐姐。”
“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一点枯叶就能打伤吗?”我站起理好裙子,心里想着我又不是叶安那般娇弱。
“怎么那么快就到了,不是才写信来吗,我还以为你至少得等几日。”我们一同往庭下走去。
天时收好骨竹伞背在身后接着我的话道:“想着要与姐姐相见就加快了脚步,提前到了长安。”
我点头,唔,果然还是天时说话好听。其实看面容时,虽然萧肃遮了半张脸,但是总觉得与天时面容相似,只是这二人气质谈吐差距甚大,这么一看竟是一点都不像。
我带着他去了小二处再开一间房中途问道:“这次回去是为了你那位要送星星给你的姑娘?”
像是没想到我会问的那么直白,天时楞了一下笑道:“真是又被姐姐猜中了。”
“啧啧啧,你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哪像那位,天赐的缘分都要自己搅和黄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想起萧肃就烦,又岔开话题道:“话说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天时如实道:“都说这长安城中出了一个红颜祸水我一猜便是姐姐,便一路问了过来。”
我奇道:“红颜祸水?你说小春子吗?我瞧着他确实也是极祸水的。”
天时笑着不答话,我反应过来:“你是说本人吗?红颜祸水?谁的红颜祸了谁?”
“我也没曾问清楚,只是直觉是姐姐便问了过来。”
我白了一眼,感情这孩子也觉得我是红颜祸水了,不用说了,定是听了我与萧肃的那些风流事。
天时也不接话暗笑着就将我送回了房间。
第二日还没清醒便被小春子的敲门声弄醒,我长须一口气穿戴好打开了门,小春子一脸严肃到极致的表情。
“春哥,你又怎么了?”我看着他的模样虽然甚是严肃,但是依照我对小春子的了解,必然也是个不太大的事情。
“阿言,我们遇到大麻烦了。”小春子低声道。
我听到麻烦两个字也不得不严肃起来,低声反问道:“什么麻烦。”并双手握成拳头,若是他说的是什么屁大的事我就揍他一顿。
小春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细看眼里还有些许泪水道:“我把钱袋弄丢了。”
什么???
我没忍住一拳头挥了过去,小春子像是知道我要动手,一把跳开边跳边叫嚣:“我早跟你说了,我这人没什么财运!你还要非要把钱袋放在我这里,丢...你别砸茶杯啊,这丢了也怪不得我啊,你不是也说过我脑子不好使吗?”
我呸了一声,顺手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骂道:“是你说你想过过有钱人的瘾,非要戴在身上感受下!这这你现在倒是怪起我了,我们没钱我们怎么去洛城!!!我我我,今天不弄死你,你给我站住!”
小春子此人本就身形弱小跑的及其之快,跑到门口打开房门一下子窜了出去。
这小子属兔子的吧?
居然还没忘记反手将我的门给关上,我抄起手中的鸡毛掸子风风火火的追了出去一打开门砰的一声不知道撞上了什么硬生生的物品,撞得我头晕。
“小春子,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边揉额头边骂道,抬起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小春子躲在转角处的盆栽后面眼泪叭叭的看着我。
“姐姐怎么了?”
我一抬头,我就在想这个身高跟堵墙似的好像也只有天时了,我立马收敛了一下我的模样,孩子还小可不能瞧见我那泼妇模样。
斜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在转角处瑟瑟发抖的小春子。
我深呼一口气道:“小春子把钱袋丢了,那是咱们全部的钱。”
谁知天时轻笑道:“若是钱财的事,我这次回到家中出来的急带的虽然不多,但是也应该能支撑我们走到淮州了。”
淮州是到洛城必经的一个城镇,虽然那里离淮州还是有一段距离总比困死在长安好啊。
小春子悠悠发声:“阿言,用他的钱,他有钱!”
我没忍住鸡毛掸子直接扔了过去,天时也适时收回眼神对我和煦的笑道。
“姐姐这次是去洛城找身世的,你若是牵挂家中未婚妻倒也不必一直跟着我,到了淮州就散了吧。”我说道。我们到洛城至少需要两月,若是长时间不回家,未婚妻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天时摇头:“这次回去家中一切安排妥当,姐姐不必担忧的,即是说了给姐姐当护卫自然要尽忠职守的。”
说罢,又把怀中钱袋一同给了我。
我知晓天时的脾气,虽是温柔但是也很执拗不好拒绝怎么接受。
但是到了淮州我们又要面临着钱财的困难,虽然小春子平日里看诊也能收一些诊金,但是那毕竟不多。
我得寸进尺道:“若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拒绝,不过我们到了淮州还得寻一门赚钱的事儿来做。才能支撑我们到洛城。”
天时点头,表示赞同我的提议。
我继续道:“你会胸口碎大石吗?”
当然,我是定不会让天时去卖艺的,要卖也该小春子那小兔崽子去。最好卖身可能来钱更快,看着小春子那比女人还要婀娜的身姿,觉得此法甚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