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退去,天边陡然泛起一丝黎明初光,自云端倾泻而下,穿林透叶,竹林间起风了,瑟瑟萧萧。
此刻,"姑苏双璧"正端坐林中,面向对方,执子而弈。须臾,蓝忘机突然开言,击溃了这延续颇久的岑寂。
"兄长,你摘过莲蓬吗?"
"啊?"
似乎被他这句突兀的话惊到了一瞬,而后才笑道:"没有啊。"双眼温柔得眯成了一线,仿若月牙弯弯。
"可兄长,你知道吗?"
蓝忘机变戏法似的,从广袖里揪出来一根绿色的长茎。蓝曦臣一愕,目光顺着他的动作望去,直到终于看见了那"绿茎"的真实面目。
是一根带了茎的莲蓬啊!
一时语塞,蓝曦臣有些不安地转了转指尖的棋子,一对亮如点漆的眸子里,恰如其分地点了滴疑惑。
但询问的话还未脱口,便听自己那一根筋的弟弟道:"带茎的莲蓬,比不带茎的好吃。"
"是……是吗?"
蓝曦臣将那根莲蓬接过,淡淡一笑,"我尝尝。"
他当真抱了几分期待似的,拈了一颗含在嘴里,轻轻咀嚼。一时不察,只照顾弟弟的情绪,竟忘记要将莲心取出。不多时,一股苦涩之意,在口里漾开,喧宾夺主,完全盖过了属于莲子肉的清香。
取而代之的是,这要了命的苦凉滋味。
另外,他咂咂嘴,品了品,好像还没熟透……
"……"
"兄长,兄长你怎么了?"
蓝曦臣脸上的抵触情绪太过明显,尤其是眉头拧成的两个凸起的疙瘩,让蓝忘机揪心不已,连声关切。
"无……妨。"嘴上如是,双手却很诚实地捧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一脸郑重地嘱咐,"日后,莫要再摘还未熟透的莲蓬。"
"……"
蓝忘机不说话,径自从室内端了盘切好的西瓜出来,解暑,又解苦。
他看着兄长餍足地将半盘西瓜吃完,目光转向被弃到案边的那些绿油油的瓜皮,一本正经地道:"兄长,可曾有吃过西瓜皮?"
听到这句,一贯温柔冷静的蓝曦臣,不自主地怔忪片刻,持瓜的净手,指节抽了一抽,随即宁定。
他莞尔一笑,"没有。"
说完,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西瓜皮也可以食用?"
看他神色,应当也是魏公子告诉他的了。
"我曾听说,炒西瓜皮味道甚佳,又可清热解暑。"蓝忘机言罢,再次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盘爆炒西瓜皮。
翠绿的瓜皮被油一烹,现出了赤金的光泽,就像是日光铺在了露珠未消的竹叶上,清透诱人。再拌上几个火红的干辣椒,一小捧芝麻,两大匙酱料,三番爆炒……成品一出,隔壁家的小孩儿都要馋哭了……
魏公子当真鬼才。
这是蓝曦臣看到这道"菜"实物的第一反应。
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并不是因为馋的……这么多辣椒,吃下去不会死人的吗?
但抬眸瞧见弟弟那副期待的样子,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颤巍巍的,执起了竹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