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6

“那你的意思是说，那魏无羡是个大恶人了？” 景仪忍不住皱眉，一脸愤慨地向说书先生质问道。他那年轻气盛的面容上，写满了对这种无端指责的不满。

“难道不是？” 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讲着，那神情仿佛他真的亲眼见证了一切，“如果不是云梦江氏收养他、栽培他，他魏婴这辈子就是个混迹乡野市井的庸徒…… 还谈什么别的。原先的江宗主可是把他当亲儿子在养，他倒好，公然叛逃，与百家为敌，丢尽了云梦江氏的脸，还害得江家几乎满门惨死。他难道不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说书先生振振有词，那一番话语如同利箭，刺痛着每一个维护魏无羡之人的心。

“你……” 有姝一听，顿时气得柳眉倒竖，一股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忍不住就要起身反驳。她实在听不得对魏无羡这般污蔑抹黑的言论，魏无羡的真实为人，她虽知晓一二，怎能任由这说书之人信口雌黄。

“……” 蓝湛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赶忙伸手按住了有姝想要站起来的身子，轻轻向她摇了摇头。要说天底下谁人最听不得魏婴的坏话，想必除了含光君便再无第二人了。可是，蓝湛深深明白，这天底下悠悠众口，是无论如何也堵不过来的。与其在这无谓地争执，不如保留精力，等待真正重要的时刻。

“他是何人？” 蓝湛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你知，我知。” 他的声音虽低，却如同洪钟般在有姝心中回响，那是对魏无羡坚定不移的信任。

有姝听了，心中一凛，像是被蓝湛的这份坚定所感染。她向他点了点头，便也强压下心头怒火，不再发难。毕竟今天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一时冲动而坏了大事。

近些日子，莫家庄传出有邪祟作乱的消息，搅得整个庄子鸡犬不宁。庄中之人实在无法可想，听闻姑苏蓝氏在降妖除魔方面声名远扬，便求到了姑苏蓝氏头上。于是，含光君带着有姝、思追、景仪以及若干弟子，浩浩荡荡地前往莫家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按照蓝湛预想的情况发展着，为了这一天，蓝湛已经苦苦等了三年。

根据水镜所显示的画面，献舍之人名为莫玄羽。要说这莫玄羽，他的身世那可真是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莫玄羽的外公是本地大户人家，一生命中无儿，仅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乃是正室所出，招的是入赘夫婿；二女儿则是家奴所生，与一位修仙之人相恋，诞下了莫玄羽。

莫玄羽长到十四岁时，那位修仙之人便将这少年接了回去，本以为莫玄羽从此能踏上修仙之路，凭借自己的努力有所成就，改变家族的命运。

然而，世事难料，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尚未等到莫玄羽修仙有成，他就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回来。只因莫玄羽竟是个断袖，还胆大妄为地骚扰纠缠同门。这样的事情在修仙门派中，无疑是大逆不道之举。

而他回来之后，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仿佛被吓得失了心智。也许是门派中的遭遇，也许是对未来的绝望，让这个年轻的生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莫玄羽回到老家之后，各种嘲讽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那些刺耳的言语，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和他母亲的心。他的母亲承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打击，竟被活活气死。此时，莫玄羽的外公早已故去，家中由莫大娘子掌管。这个曾经充满希望的家庭，如今已支离破碎。

不过这些在蓝湛心里都不重要，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那个人 —— 魏婴，马上就要回来了。在水镜的画面里，这一切都预示着魏婴的归来。那水镜中的画面，就像黑暗中的明灯，照亮了蓝湛漫长等待的道路。

这一次，他没有像水镜之中显示的那样放任小辈们历练，而是决定亲自出马，前往莫家庄除祟。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魏婴，哪怕只是早一刻也好。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蓝湛等人一到达莫家庄，莫家大娘子便满脸谄媚地迎了上来。那副嘴脸，让众人心中虽对她这副模样不喜，但出于礼貌，还是随莫家众人去了厅堂。听莫家大娘子寒暄了几句之后，蓝湛心中暗自思忖，莫玄羽也该出来大闹厅堂了吧。在水镜的画面中，这是魏婴归来的重要契机。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出现任何水镜中预示的场景。

“怎会？” 蓝湛不禁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为什么一切会和水镜中不一样了呢？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画面，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泡影？

不过没关系，至少莫玄羽还在，总归跑不了，蓝湛如是安慰自己。他的心中还残留着一丝希望，就像暴风雨中的残烛，虽然微弱，但依然顽强地燃烧着。然而，当他看到被邪祟入体、痛苦挣扎的莫玄羽时，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眼前的莫玄羽，完全没有了水镜中献舍的迹象，他心中的希望，如同被狂风骤雨无情地扑灭。

“蓝湛！” 有姝眼看那邪祟张牙舞爪地直直冲蓝湛而去，而此时的蓝湛因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呆愣在了原地，顿时心急如焚，大声提醒着蓝湛要小心。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蓝湛受到一丝伤害。

“小心！” 有姝话音未落，便飞身到蓝湛身边，双手迅速捏了一个诀，口中念念有词。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终于，在她的努力下，治住了那邪祟。

“你没事吧？” 有姝一脸关切，上下打量了一下蓝湛，焦急地询问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仿佛蓝湛受到一点伤害，她都会心疼不已。

“他没回来……” 蓝湛神色黯然，眼中满是绝望与失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他一直以来的期盼，在这一刻彻底破碎，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让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

“我们先把这邪祟带回蓝氏，其他的以后再说。” 有姝看着蓝湛如此模样，心中一阵心疼。她轻声劝慰道，希望能给蓝湛一些安慰。此刻，她知道蓝湛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于是，有姝便带着神情绝望到极点的蓝湛，缓缓回了云深不知处。他们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如此落寞，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