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秋雨缠绵。
袁伯来背着手站在大厅,看着屋外苍苍茫茫的雁荡山,思绪已经飘远。
杨邪匍伏于地,浑身颤抖如筛糠。“师父!”
师父闻言回头,眼中一闪精光,十分的恐怖,足见他对杨邪——孺子不可教也!
“哈哈哈……猿猴子在哪里?我来看你了。”
袁伯来闻声抬头,“哼!老家伙,你来作甚?”
来人白衣白发,与秋雨一色,如果不注意,几乎看不出来。他的轻功绝妙,江湖罕有,可以与翱翔苍穹的神鹰媲美!
杨邪痛得死去活来,迷糊之中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老帅哥,顿时心灰意冷,暗叫:天亡我也!
袁伯来脸色微微一变,看着这个老不死的,吃味道:“原来是功夫长进了,想找我徒弟显摆?”
来人笑嘻嘻道:“卫天灵那臭小子哪里去了?快叫他来来,我们比划比划。打服气了他,你这老猴子就没有什么可显耀的了,看你还怎么神气?”
袁伯来道:“你来迟了,他下山找卫震山去了。”
这人便是袁伯来的邻居,卫天灵的老朋友白衣狂生——白开心,无妻无子无徒,一生独来独往了无牵挂。晚年却对卫天灵特别眷顾,“卫震山又玩失踪?那老小子抽风了吗?”
袁伯来道:“我怎么知道?”
白开心道:“还有你不知道事?”上下打量一下老朋友,没头没脑的来一句,“你老了!”
袁伯来道:“你倒是越活越年轻,走出江湖去,别人一定会认为我们是父子。”
白开心闻言:“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这老东西居然敢占老子的便宜,皮痒了?需要我给你松松吗?”
袁伯来今天的心情本不好,这白开心赶来插诨打科不是时候,惹得一股无名火起,“十年前一战,我们不分胜负,今儿可得偿所愿否?”
白开心道:“当然!”扭头看见杨邪死鱼一样瘫在地上,“他这是何故?”
袁伯来道:“不管你的事。”
白开心道:“老夫有两个缺点:一是好管闲事!二是长得帅!”人不要脸,可是天下无敌了!
袁伯来哼道:“不就是烂好人,老妖怪吗!”
白开心道:“讨打!”双拳一错,便是一招黑虎掏心。高手用寻常招式,才能显现他的本事并不寻常。
袁伯来斜身让过,便回敬一掌苍松迎客!也是寻常招式,但是内力浑厚,不容小觑!
白开心大呼小叫:“好!猿猴!”一招大浪淘沙,顿时拳影滚滚,让袁伯来无法迎客。
袁伯来不以为意,跃起空中,一招当头棒喝,让白开心的大浪淘沙无用武之地。
二人翻翻滚滚的斗得难分难解,不亦乐乎!
“难得一见两大当世高手相斗,真叫人大开眼界。”
“师父与白老头,谁会赢啊?”
“当然是师父咯!”
“停!”白开心看到雁荡山的弟子聚集,脸色一变,跳开道:“老猴子,我们都是当世高人,这般斗下去,真不知何年何月才是个头,你等我收个徒弟再来一决胜负如何?”
袁伯来看看自己的徒弟们有些欣慰,再看看死鱼似的杨邪,又顿时大失所望,“很好!”想想道:“收徒需谨慎啊!”
白开心是个人精,岂能看不出其中故事,扭头问一个女弟子,“这杨邪踩了猴子尾巴?”
那女弟子脸色羞红,恨恨道:“他——不是人,欺负了孙家小师妹。”
“是孙平浪的女儿?”
一个男弟子连连点头。
白开心闻言大怒,跳将起来,扑上去就对杨邪狂吐口水——一把抓起来,“敢欺负我卫小兄弟的小媳妇,你是胆儿肥了吧?你跟我走,看我怎么整治你。”
袁伯来拦住白开心,“本门家事,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袁老头,你要不是看在初恋情人的面子上,违心收了这个孽徒,哪里有今日之祸事?”白开心道:“所以说,因果循环,怪不得他人,皆是你自己不好。”
杨邪的来历如此,在雁荡山弟子中,早不是秘密了。只是谁都想不到杨邪会变坏蛋。
袁伯来闻言痛心疾首,好好的徒弟教成这样,自觉得很对不起师妹的托付。
白开心突然哈哈大笑,“好玩!好玩!这杨邪既然与卫天灵有了仇!我就收他为徒弟,将来打败你的徒弟,这个主意不错哦!我真佩服我自己的聪明才智。”
袁伯来大吃一惊,“你疯了!”
围观的弟子都道:“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最近我不好玩啊,我很无聊啊!”白开心才不管这些江湖道义呢,他性情豁达,随心所欲,脾气怪诞,“当今江湖也没什么大事让老夫感觉刺激的,不如让老夫没事找事整点乐子?嗯,就让他们二人斗生斗死,平添佳话!”
还佳话?这老头子的脑袋被门夹了?
袁伯来与白开心拳来脚往,又斗得不可开交,杨邪如布袋似的让二位挣来夺去,真是让人觉得可怜亦可恨!好些师姐妹和师兄弟都认为折磨得好,该!但是都没有想让杨邪死。
白开心轻功好,打不过就跑,袁伯来亦无可奈何。“我去也!”
“师父!”众弟子都道:“真要让他们师兄弟自相残杀?”
袁伯来挥手道:“也无不可!这个白开心,表面游戏人间,实则是洞察世事!他这么做,目的是让杨邪这个魔障去试炼天灵的意志。”
白衣狂生岂能不知杨邪是什么人?“你是成龙做蛇,我们心里都有数。”
杨邪虚弱道:“我大错已做,你打算怎么折磨我?就给我痛快的来吧!”
白开心脸色一变,嘻嘻道:“妙极!如今江湖,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我要你给我出去搅混了才好玩!好玩!”
“我不会死了?”这才是杨邪最关心的问题。
“谁说让你死了?”白开心道:“你师父也没有想过让你死。你虽然残废了,但是多亏了猴子的九转回神丹,你小子才捡回一条命。否则,就算我是大罗神仙都没办法救你命。你小子也不要恨老猴子,只怨你色令智昏啊!”
杨邪不做声,他很能忍。能忍的人心志一般都坚决,结果要么走正途,要么走迷途。
白开心道:“我得想个办法,让李如梦那女娃子去勾引卫天灵,然后小三大战原配……小子你说,这样好玩不好玩?”
杨邪闻言一呆,鼓掌道:“亏你想得出这么好玩的事来。”这个老东西,还真是变态!
莽牛山。
一片茂密的榆树林里,露出一座破庙的一角。
大约几年没有香客来过这里了,和尚们见这里再也无法生存下去,所以都跑了,留下堂庙荒废如斯。
孙兰娟投宿了破庙,生起了一个火堆来。火光闪闪,映得她的脸蛋儿红扑扑的。
很小的时候,这里是她与卫天灵常来玩的地方。
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今日之事恍然有如做了一场噩梦,自己的一身清白简直危险万一……想一想都不禁心寒。
取出一方粉红色的汗巾,轻轻的揩去脸蛋儿上的冷汗。
天黑星稀,山间的雾气很浓。
孙兰娟用了些干粮,脑袋混混沉沉的这就要睡了。
突然,庙外这时候传来细脆的脚步声。
孙兰娟不由得警戒起,连忙藏到了佛像后面。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来人踏进破庙,“咦!人呢?”
孙兰娟听得来人的语音耳熟,好奇地伸出头来,只见是自己的母亲,不由的悲喜交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奔出门来,扑进来人的怀里。
那妇人三十来年纪,风华正茂。
“娘接到你师父的飞鸽传书,就感觉到你一定出了什么事。”
“娘,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孙兰娟羞愤欲死。
“卫天灵呢?你们的感情不是要死要活么,他不是挺照顾你的么?”她娘问道。
孙兰娟魂不守舍的,“师兄有事下山去了。”
“还好你没事,否则看我饶不了他。”这妇人看来性格儿还挺有些蛮横的。
卫天灵来了,一脸的急色,“师妹!”
那妇人道:“臭小子,你来做什么?就不怕老娘再打断你的一条腿?”
三人前后脚到破庙,缘分却是如此的微妙。
“师兄!”孙兰娟甩脱母亲的手奔向卫天灵,飞投入怀。
“师妹!”卫天灵给她这么热情的一扑,由于脚极其的不灵便,一交跌倒在地,“师妹!”他轻轻地香她的脸。
孙兰娟婉转相就,一片情意炽热,渐渐忘我。
“嗯……嗯。”妇人实在是不好意思看下去了。‘我龙姗前世造了什么孽吗?’
古代男女大防最严,礼教捆绑人心,弄得痴男怨女无数。好在武林江湖不吃这一套,那妇人也是打小姑娘过来的,当年也爱过,所以——醋意很浓。
忘情的人儿给惊醒了,怪羞人的。孙兰娟连忙的捂面逃了开去。
“天灵见过伯母!”卫天灵慌忙起身行礼。
“哼。”她虽不喜欢他,但她尊重女儿的选择,同时也为女儿暗暗惋惜,好好的一朵鲜花,就插在这牛粪上。
“娟儿,跟我来。”龙姗一拂袖,进破庙后院去了。
卫天灵呆在当地。
“师兄,我一会儿就回来。”孙兰娟再跳上前,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妩媚一笑,低头去了后院。
人与人之间嘛!各自的立场不同,想法和见识也就不同。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卫天灵的左脚拐了,可谓美中不足。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小的时候太也顽皮了些。
唉!不是那样的啦!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想起了儿时的种种,卫天灵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二○一七年九月二十四日星期日晚上09:17:27秒修改郫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