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实习已经过半,南方沿海的天气依旧炎热,对于我这样的西北人来说,完全没有意识到超强台风会带来什么,一场超强台风,狂风暴雨中,温度骤减,显然我的衬衫和各式裙子没有办法抵御。
我和苏老师把能穿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在我的宿舍偷偷煮着火锅,吐槽着实习的地方难买衣服。
苏老师:“小鱼,你毕业了准备去做什么?”
我架起一个鱼丸放在她的碗里说:“不知道,没想好。”
苏老师放下筷子严肃的说道:“你认真些,别人都想好了出路,工作考研或者别的,你这样下去怎么办?”
我继续给她夹着菜回应她:“真的不知道去做什么,现在手里还有点钱,还能混个几年。”
苏老师干脆不吃了,问我:“那几年后呢?”
我打开一瓶啤酒递给她:“那就那时候再说吧。”
苏老师没有接我手中的啤酒:“李知渔,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希望你回趟家。”
我喝了一口啤酒说:“以后再说吧。”
苏老师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我喜欢和苏老师聊天,她很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要多说,交流不费劲儿,明白对方的心意就好。
我们沉默着吃饭喝酒,我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是灿阳的电话。
灿阳:“小鱼,我和你姐夫去看你,帮你带衣服过去,你问问苏要不要带什么?”
我把电话递给苏老师。
苏老师嘻嘻哈哈的和灿阳说完要带的东西后开始了八卦。我洗完最后一只碗的时候苏老师挂了电话,神秘兮兮的抱了我一下说灿阳给我准备了惊喜。我问她是什么惊喜,她笑着跑出了我的宿舍告诉我要保密。
这个惊喜是什么,问灿阳,灿阳说是苏老师在骗我。
台风带来的暴雨来的凶猛,去的也悄无声息,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清早起来,天空蓝的很干净。十二月的天气了,气温还是没有回升太多。
今天下午我没有课,不想去办公室备课,我坐在操场上看着学生们上体育课,踢足球的男孩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的女孩子,好像和我的高中时期一样。
灿阳晚上放学的时候就会到达我这里,晚上的晚自习我也和别人换好了课,明早的早操监督也不是我值班,早上最后一节课才是我的课,请假条已经交给了苏老师,订好了海边的两间酒店,订好了晚餐的餐厅,只等他们到达。
快到放学时间的时候苏老师打电话让我去校门口帮她拿快递,我在校门口看到了我的惊喜。
大杨来了。
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里面是一件浅蓝色的毛衣,露出来的白衬衣很整洁。他拉着我的墨绿色的行李箱,他怀里抱着我的阿福哥。我的行李箱陪我去过了很多地方,看起来有些旧,阿福哥有了新的领结。
大杨放开我的行李箱,双手举着阿福哥,冲着我喊道:“阿福哥来看妈妈了!”
我还在尽可能的恢复大脑工作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卫大叔从窗户探出头说到:“李老师,你男朋友来给你送衣服了,快带你男朋友去你宿舍放东西吧。”
我向大叔道谢后,伸手接过阿福哥抱在怀里,带着大杨向我的宿舍走去,我们一路上沉默无语。
到了宿舍,我拿了一个我平时喝牛奶的杯子去宿管阿姨那里接了些热水,给大杨泡了杯茶,等我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大杨正在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的整理好放进衣柜,我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他把拿来的衣服放进去,把不穿的衣服整理好放进行李箱,他熟练的好像为我做了很多遍一样,阿福哥跳到我的膝头,用脑袋蹭着我的掌心。
大杨整理好我的衣物后蹲在我的面前,伸手摸了摸阿福哥的背,问我:“李知渔,你又发呆了,在想什么?”
我看着他的发顶,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说:“我和阿福哥想你了。”
他说:“我们快半年没有见过了。”
他说:“我想你了,所以我来了。”软绵绵的。
大杨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我的眼睛说到:“好了,收拾一下走吧,青山
我神使鬼差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好硬,不像我的头发,他们在门口等我们。”然后站起了身。
大杨很自然的帮我提起我的包,接过阿福哥,问我:“换洗衣服都带好了吗?”
他一只手提着我的包,一只手抱着阿福哥,和我向校外走去。途中,下课铃响起,学生们蜂拥而出,看到我和大杨,纷纷被阿福哥吸引,阿福哥很给面子的任大家摸来摸去,大杨也很给面子的在大家询问他是谁的时候回答是我的朋友,普通朋友。
他笑眼看向我时,天很蓝,微风不燥,这个少年很美好。
夜深后,在天台聊天的灿阳夫妻离开,只剩我和大杨。大杨搬了把椅子和我并排坐在一起,和我一起看着远方的海平线在夜色里忽隐忽现。
我在考虑如何打破沉默时,大杨开口了:“李知渔,我保研了。”
我看着远方,祝贺她:“恭喜。”
大杨说:“我和她彻底分手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所以呢?”
大杨看着远方,很平静的说:“这半年的日子我很想你。”
他说:“我曾想过,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算了。”
他说:“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他说:“但是你和白起走了后,我后悔了。”
他说:“我后悔了。”
他说:“我总想着我才20岁,未来那么长的时间,我一定不会只爱你一个。可是我后悔了。”
他说:“你和白起去那个什么破村子了,你又回来了,你来实习了,你马上要去工作了,我怕我们就真的再也没有联系了。”
他说:“这半年的日子没有你,我好想你。”
他还在说着什么,我转过身抱住他,我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他的下巴贴着我的额头。我们什么都不再说,耳中只有对方的心跳声,远处渔船的起航声。
这场超大的台风,把我们的关系吹回了最初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年,我没有成为大家担心的那样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在深圳一步步地扎根,又连根将自己拔起去了西安。大杨读研毕业去深圳,在我离开后又和我在西安重逢。
这期间,我们偶尔会联系对方,偶尔会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不再提在一起,也不再提会不会分别。
这期间,灿阳和青山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会咿咿呀呀的说小布丁想姨妈了,阿福哥总是在她身边打着呼噜。
这期间,苏老师出国读博士,嫁给了一个英国绅士,有了一个帅气的混血儿子,投身于资本主义国家做起了家庭主妇。
这期间,白起回家后又回到中国,理由是他的家乡吃不到正宗的米粉,他和我们依旧每年相约见面一次,秉烛夜谈,彻夜狂欢。
这期间,阮阮反而和我更加亲密,每年都会到对方的城市看望对方。
这期间,我总是怀念这个台风天,势头凶猛的来,静悄悄的离开。苏老师吃了火锅里最后一粒牛肉丸,灿阳穿了一条粉色的裙子,阮阮和白起骂我们聚会没有叫上他俩不够义气,大杨滴落在我脸上的那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