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

印象最深让吴邪破例的一次。

是他从吴三省那里意外得知次日是闻隅的十三岁生日。前些年还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孩子现在已经比他矮了些，三叔给她备了礼物。

吴邪扒拉着门沿想着闻隅总是给他留着他喜欢的西湖醋鱼和龙井虾仁。

可是认识那么久他连闻隅的饮食喜好居然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她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挑食，但还是瘦。

当初花会没看成吴邪就没出过门。送别闻隅的时候也只是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

吴邪听子洋说外面有好多有趣的小东西。女孩子青睐的玩意琳琅满目，他瞒着三叔第一次成功偷溜出去用存的零花钱给闻隅买了一只超级可爱的小狗狗。

他抱着狗子欢天喜地去找闻隅玩的事第二天就被吴三省知道了。吴三省没有责罚吴邪，还给钱让吴邪名正言顺出门带闻隅去吃长沙有名的小吃。

因为顾及要出去，闻隅没有穿漂亮裙子。吴三省送给她一套休闲的衣服她当天就换上了。

两人犹豫很久决定把狗子放在家里怕给弄丢了。

那天小花也在。他包了戏台子给闻隅唱了出戏，还送了她披肩。

吴邪领着闻隅去都正街和文庙坪吃特色美食。闻隅喜欢那的金记糖油坨坨和旺旺小吃香干。她喜欢辣的。

他记得很清楚，闻隅扎着马尾蓝白的服装笑得开心。

他们仨去爬了岳麓山。后来吴邪和小花体力跟不上走不动，闻隅就一手抓一个勉强把他们拎上半山腰。

闻隅体力也不行了。他们找了个偏僻的亭子休息，回去之后闻隅才坦白说：“我可以上去的，但是看你们可能有点难度就不走了。一个人在山顶好无聊的。”

闻隅那天话尤其多。

她跟吴邪小花说了好多她家的事。她小时候调皮爬树摔跤，钢笔戳到眼角下面现在看像颗痣。

......

他和小花都不知道那是闻隅要离开的前兆。闻隅好不容易妥协到她生日过后，没想到当天晚上和吴邪分别后就被闻家人悄悄接走了。

仓促到那只小狗都没能带走。

之后的八九年里吴邪再也没见到过闻隅。他也想过去找，但是闻家住址辗转太快以前消息太慢，往往都是错过。

小狗慢慢长大，不幸染上瘟疫。

医疗水平不达标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凌晨三点没了呼吸。

吴三省头次见着侄子哭得昏天黑地，也不知道是失去了养的小动物还是睹物思人的权利。以前吴邪犯错被打得狠，要面子都不哭。

随着年龄增长，吴邪性子也越来越温和。直到再见闻隅才又有了过去的那点影子。

人在某刻一旦陷入回忆就舍不得抽离，吴邪扼制住哽咽自言自语着。

吴邪“我有罪。”

我对不起你。

负罪感比欲望要糟，因为负罪感抢走了灵魂。

潘子给胖子处理好脖子上的蘑菇，用水浇醒他。胖子醒来骂了一通又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找吴邪。

吴邪不知道小哥趁着他回忆的时候去了哪。只看见他那似乎无波无澜的眼里忽然漾出了圈圈涟漪，却终究无话可说。

好疲惫啊。

吴邪轻轻闭上眼。

如果闻隅此时在身边，会拍拍他的肩膀或者给他讲个小故事。

“夜里，你要抬头仰望满天的星星。我那颗实在太小了，我都没法指给你看它在哪儿。这样倒也好，我的星星，对你来说就是满天星星中的一颗。所以，你会爱这满天的星星。所有的星星都会是你的朋友。”

闻隅是否，也成为星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