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讨债

似乎那时她才刚苏醒，他们两人之间的阵营起了什么冲突。而因为那个敢于直面她的少年，也因为他所提供的魂灵体系，她制止了己方，而后的几月，少年与她一同在生灵之湖。

那时的少年尚且稚嫩，傲骨却已有伤痕，她似乎亲自帮助某一个灵魂做了什么，对霍雨浩做了什么，重重叠加的封印是她对此目前唯有的一个印象，在那之后霍雨浩在情感方面变得极度懵懂，理智越发鲜明。

他的傲骨像是被愈合了一样，不再伤痕累累。

似乎是两年后，也许是因为封印松动了吧。他的傲骨骤然如同破碎，渐渐活成了提线木偶。直到她在那个月夜所看到的那样。

但就算是木偶的姿态，他也依旧在那个时代展现出了最绝世的风采。即使连情感都不受自我掌控，那个时代的所有人也依旧被掩盖在他的光华之下。

他是那个时代的气运之子，最为耀眼的存在。神明的恶意无法抹消他的辉煌，反而让知晓内情的人更为钦佩他的成就。

或许自己做错了。娜娜想。但即使已经几乎淡忘，那个灵魂的执着还是让她惊讶，也许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出与那时一样的选择。

而现在的她，也绝对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她自知无法不被那样强烈的执着与情感所感召。

无疑问的，少年完成了他对她的承诺，她被他从封印中解救了出来。

是了，我们过去确实认识，我们过去交往匪浅。

娜娜整理了一下自己新苏醒的记忆。关于那一个灵魂的所有信息，都被刻意模糊掉了。应该是过去的自己恐怕出现什么意外，避免被他所知而自我进行的模糊。

这也证实了她的想法，或许不仅是过去亦或现在，哪怕未来如果没有到某一种地步，那段记忆便是绝对不允许被揭晓在他眼前的。

娜娜喝了一口茶，脑中闪过霍雨浩在天台上对她所说的话。

——我会去找你。

至于要去做什么？那还用问？自然是覆灭掉整个引发那起事故的罪魁祸首。

几日后

精神力是最明显的信号。感受到熟悉的那股磅礴的精神力覆盖整个她所在的区域，娜娜整理好衣着，静静的坐在房间里。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请进。”

在这种高科技区域，真的从门进的话肯定会被检验到有被开启过的痕迹。所以娜娜毫无意外的接受了霍雨浩直接出现在房间里的这种行为。

根据坐标，娜娜直接撕开空间，霍雨浩紧随其后，临走前没有忘记用精神力模拟一个娜娜。

至于战神殿用来监视娜娜的手环，早在霍雨浩进入房间时便被精神力扭曲了检测结果，甚至直接特定性失去了检测娜娜魂力等的一系列功能。

下一刻，罪恶星球

毋庸置疑，罪恶之城的名字和他实际的组织情况绝对相辅相成，因为罪恶之城本身就是落座于罪恶星球的一座城市。

当然，在罪恶星球他们也是没有名字的，在罪恶星球中除去七大宗罪的都城，其余的所有城市都没有资格称之为都市。

恰恰相反，那些实力中等偏上的城市，反而没有为自己城市取名的习惯。但是那些本身实力就极弱的城市，却偏偏喜欢为自己的城市取名。

罪恶之城的所属，则是七大宗罪之一的——贪婪。

罪恶星球的真正实力或许远远超乎联邦的想象，七大宗罪中，傲慢，贪婪与懒惰乃是当之无愧的神级强者，甚至步入神级强者行列已久，为首的傲慢更是已经接近115级，十一阶。

相当于二级神祇的存在。就算加上目前整个联邦，除去娜娜和舞麟，也再没有到达这样等级的存在。

而剩余的暴怒，暴食，色欲与嫉妒，也已然迈入神级，虽说是近几年的事情。

但是，联邦一共才有多少神级强者？在这些神级强者里面，有近半数都已垂垂老矣。而罪恶星球不过一个行星，其上便拥有七位神级强者。

甚至其中一位已经是十一阶，更是到达了鲜有人能够仰望到的115级。

此次来二人也没有什么忌讳，也从未想找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就是伤了我护着的人，就要整个罪恶之城的组织陪葬而已。善恶仁义道德什么的，二人本就没有这种可笑的道德捆绑。

霍雨浩的精神力率先将整个城市覆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城市上所有人的耳边

“交出所有罪恶之城组织的成员，否则，被毁掉的将是这座城邦。”

开始自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在地面上收到这些消息的人几乎捧腹大笑，这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吗？

开玩笑，这里可是罪恶星球。拿这种过家家的语言，是在说笑吗？

好中二的创意。

可惜在三分钟之后，这座城市再也不会有人敢说这种话，或敢抱有这种想法了。

90秒后

所有人的魂导器，植装，包括城市中枢运行全部停止。整个城邦都被精神力完全封锁，凡神级以下的存在，都不可能离开。

可是在这小小的罪恶之城，又怎么可能会有神级以上的存在呢？

实力底下的人们尚且在拿这次的宣言当做玩笑，调侃恶劣之语不绝于耳。

180秒后

远在紫萝城的蓝轩宇的戒指突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娜娜手上骤然出现一把深蓝色长戟。

举起长戟，娜娜状似寻常地随手一挥。细微的破空声响起，大地随之撕裂。

一道或许足以撕开天边的巨大裂痕骤然出现在这座城市上，呈狭长形的城市被分成两半，至于那些原本在裂痕上的人或物，自然在那一击落下之后，不是被毁灭就是坠入地渊。

坠落中尚未死去的人在狭缝中哀嚎，却无力回到地面之上。

这座城市的剩余弱小魂师们惊恐的望向天空，而与此同时，被动了蛋糕的掌权者愤怒的出现在半空中。

通过对方的面部信息以及结合永夜的记忆，这群人中间的男子便是罪恶之城的城主。也就是罪恶之城这个组织最高的掌权者。

而在男子周围，便是他的心腹。而这群人现在是一个很有趣的站位，每一个方向上都有人密不透风的护住中间的男人。

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并不想现在出来，只可惜刚才娜娜的一击实在是威力太大，裂痕所覆盖的面积几乎占到了整个城市的1/3，而裂痕的深度更是不可见底，目测至少接近上千米。

也正是因为裂痕如此之深，将罪恶之城的地下城也裸露的出来，他才不得不出现。

“两位尊贵的冕下，请问二位想要什么？只要是我们能付得起的，我们一定双手奉上，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如果可以，自然没有人想吃瘪，但事与愿违。如此强大的强者，在没有通讯，且在他刚刚实验后证明连空间都被封锁了的情况下，自己只能认栽。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把这两个先哄走，未来等他的实力也达到了宗罪大人的水平，届时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俩个人。纵使心里打着小算盘，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更加毕恭毕敬。

“要什么已经说过了，就看城主给不给了。”

城主磨牙，这绝对是故意的，这要求根本不可能答应。他自己就是罪恶之城的最高领导者，交出所有人，怎么可能不包括他？

“您看”但娜娜没有耐心听完他的话，深蓝色的长戟在与之相隔近百米之地轻轻一挥，十数人自然当场人头落地，四肢爆裂，喷涌的鲜血夹杂着碎肉，这就是死透了。

而那些个完好的人头落到地上，自然也变成了骨花。四肢爆炸的残屑早在空中就被消磨干净，除去污染了空气以外，没有任何益处。

一众最高实力可达封号斗罗的魂师死的如此容易，两位却都已经习以为常。

霍雨浩清冷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话，不过这次，没有人会再把其当成玩笑了。

魂师们争先恐后的供出罪恶之城的成员，将他们一个个从人群中找出，在一起送上罪恶之城最高的地方，城主的塔顶。

整个过程持续时间甚至不足十分钟。在有了实力说话之后，没有人会把你的话当成玩笑。而在这罪恶星球，真情少之又少。这里，自然没有一分存在。

伴随着绝对零度的冰霜一点点攀上罪恶之城成员的肢干，他们成为了点缀高塔的一朵朵冰花。为这世界以自身奉上一场洁白的烟火，作为最后的谢幕礼。

二人也毫不留恋，转身离开。只是在走的时候，娜娜不自觉的停顿了一步，落在了霍雨浩后面。

保持着距离霍雨浩身形十步的距离，娜娜能够清晰的看到应当是自己所设下的那层封印。而在之前，她从未发现过。或许是避免出现意外的她做出什么不应做的事情。

那雕刻着蓝粉色花纹的封印松动程度越发增大，或许再过几年就会完全破碎。或许应该庆幸霍雨浩因为自身原因会时刻的尽量保持理智，否则封印可能早就碎裂了。

再加之，那几乎不会显露，却因为封印松动程度而窥探出的霍雨浩内心的逃避。

娜娜略略敛眸，在不经意间，封印渐渐开始稳固。这是过去的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措施，以雨浩的精神力，贸然巩固定然会被他发现。但如果是借助某些特定媒介的话，被发现的可能性便几乎为零了。

虽然娜娜至今无法回忆起那另一个灵魂到底是谁，但，霍雨浩对那个灵魂，没有丝毫设防，这也是为什么她能现在如此轻易的加固封印的原因。

她自己的精神之海中被她所刻意保留下来的气息，便是那个灵魂的气息。而仅仅是在加固封印的过程中略略渗入一些气息，霍雨浩便丝毫未曾发觉。

伴随着封印的巩固完毕，蓝粉色的封印依稀如初般坚固而不可摧。

而此刻，二人也刚好要因为各自的情况而分道扬镳。

而在二人离去之后，便是罪恶之城人们的狂欢。

原因自然是，最大的组织没有了，原本的领导者死去了。如今，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坐上那个裹挟着权利的位置。

甚至如果可能在未来，向贪婪大人的进贡若是能比起旧城主给的更多，说不定能获得那位大人的赏识，届时可就是整个罪恶星球的名人。

而到那时，声望，财富，权利，哪一样不是唾手可得？

因为旧城主的施压而保持了十几年表面安稳的罪恶之城，因为旧城主的死去而步入了新的权力纷争。

这是罪恶的常态，也是人性的显露。

数日后——

誉名贪婪的女子时常优雅的摇晃着高脚杯，以戏谑的姿态看着台下的丑陋人性。

如今却端正仪态，以谦恭的姿态面对眼前的少年。

她是唐鸢，两万年前唐门门主唐雅的后人。双生武魂，神级强者，也是如今最令人瞩目的邪魂师之一。

“灵冰先祖，您是要查两万年前的事吗？”女子的果断着实令霍雨浩都为之侧目，无论是对方如今的仪态还是对他身份的肯定都让人无话可说。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这一脉只剩下你。”以及为什么会离开唐门，来到罪恶星球。

唐鸢听得懂对方未尽的疑问，于是过往的历史并被娓娓道来。

“您曾为唐雅先祖取得蓝银王，净化了先祖的武魂。穆贝贝先祖又是圣龙类武魂，理论上来说不可能再出现邪武魂。”

“但是天不遂人愿。在万年前的那次浩劫中，我们那一脉被污染。自此武魂堕落为邪武魂。”

“但这种邪武魂与正常不同，在拥有的同时，本身会逐渐影响修炼者的心智。如果不是利用您当初留下的极致之冰，恐怕我们这一脉的人早已疯狂。”

“那时的我们这一脉回到唐门，却因为是邪武魂再不被接纳。甚至被后来的联邦直接放逐。”

“最后，我们在星际中被迫辗转。除我以外，没有一个人愿意用邪魂师的方式修炼，无数次试图返回唐门，直至现在只留下我一人。”女子的语气相当平静，没有悲伤，仿佛描述的是他人的故事。

“我们没有责怪唐门的意思，也无意以此卖惨，只是希望如果可以，请至少为当年被放逐的那一脉正名，至少为我上面的先祖证明，他们并非自甘堕落。”至此，女子的语气中才带上恳求。

霍雨浩有些沉默。他无论也想象不到，竟然会是这种结局。这几年他身居史莱克城，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无处得知。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知晓，那他便不会坐视不管。

“那你，想继续作为罪恶星球的贪婪吗？”蓝发少年轻声询问。他看得见女子身上的死去灵魂，无辜的，贪婪的，数不胜数的累累尸骨。

“就这样吧。就我这个模样，也没有颜面回去。”女子有些苦笑。没有什么无辜与否，她和她的先祖不一样，她是天生的邪魂师。

更是自己决定要走上这条道路。她是贪婪，是挣扎着活下去的灵魂。不在乎手上沾上多少人血，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她已经活了数百年，蓝银王的生生不息让她得以拥有远超同类强者的寿命。

正名是她的夙愿，因为这是她祖辈的夙愿。在她往前的几代，有不少人都自愿选择成为真正的邪魂师，但每一代被悉心教导的过程中，占比最大的思想绝对是正名。

他们已经是邪魂师了，但他们的祖辈不是。她的父母更不是。

正因不愿意同流合污，所以才会只剩下她一人。因为除了她以外的人们都傲骨铮铮，所以才会只有她一个人苟活过几百年的时光。

她当年其实觉得很想笑，明明是双生武魂的绝佳天资。明明暗黑蓝银草搭配上被污染的圣龙只要按照邪魂师的方式修炼，不出十年接近封号斗罗根本不是难事。

成为当时的最强者也不会是不可能。

明明只要他们愿意用邪魂师的方式走下去，就不可能会成为这副样子。

可也正因为他们都不愿意，所以她才想要为他们正名。因为这一脉除了她一人外，都不应该在唐门的记录中染上任何一点污渍。

“他们的努力不会被遗忘，他们的姓名理应辉耀在唐门的史册上。”霍雨浩如是说。

“感谢您。”女子优雅的行礼，正是两万年前的古老礼节。

“我清楚我的罪孽，如果为他们正名需要我的头颅，那么我将会为您双手奉上。”

霍雨浩闭了闭眼。他其实早就不在乎什么正义了。在现在的他眼里，重要的存在高于一切。小雅姐姐的后代也一样。

“不需要，应该是我需要你的帮助。”霍雨浩想，他知道该给轩宇怎样准备了。

……

“当然，一切如您所愿。”黑发的女子谦卑，身形隐于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