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高二末端

第六章：高二末端

放学回家后

“阮阿姨，我回来了！”予璇在门口脱着鞋子，“今天福利院的孩子们都还乖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室内鸦雀无声，这是第一次，阮芳华没有对她的话作出回应。

“啊，是予璇啊，你过来，阿姨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今天的阮芳华似乎格外憔悴，比起往日的和蔼这次多了几抹严肃，予璇微微一愣。

见予璇紧张兮兮的，她便松开了已经皱成“川”字的眉宇。

阮芳华拉着予璇坐下，犹豫了好一会儿：“A大那边要招生了，你不是一直都挺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的嘛，再说那边的教育资源也是最好的，你今后的前途会更大，阿姨希望你能去试试。”

阮芳华紧紧握住予璇的手，她自然是不舍得予璇走的，毕竟是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孩子，自己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正是因为她爱这个孩子，才会想给她最好，她知道，予璇一直乖巧懂事成绩还好，前途无量，她不希望将予璇的一身才华埋没于此，再说予璇多年来的愿望也就是希望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想到此时，她不禁红了眼眶。

这件事还是出乎了予璇的意料，她虽然想过去大城市里读书，但是院长阿姨需要她的帮助，她便再未有过这个念头，准备在镇江找份稳定的工作，好好生活，但现在，阮院长却希望她离开？还是说她另有苦衷，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好的前途吗？：“这……”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或许是看到了予璇眼中的顾虑，她立刻接上话来。

“您……真的希望我去吗？”予璇睁大了眼睛，心情复杂，她紧紧盯着阮芳华的双眼。

“嗯。”她淡淡地应和了一声，她还是依旧正视着予璇，予璇心中一怔。

“好……”予璇的声音颤颤巍巍，“什么时候……”

“后天下午。”阮芳华的声音略显沙哑，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穿着最便宜的衣服，却给予璇买几百块的衣服，为了予璇，努力工作，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皮肤变得越来越皱，做错了事，她为予璇解释，和予璇一起面对，尊重予璇的意见，会陪着予璇熬夜写作业，会随时帮忙，每天的话语中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这么急！”予璇都没反应过来，本以为A大的招生最早也应该在下学期。

可予璇没有注意到的的是，阮芳华低语着：“总算是忍住了，没让眼睛乱瞟……”

晚上，她坐在窗前，彻夜未眠，写下一行字：

消息来得真是突然，都来不及细想，对于阮院长我牵挂着很多，小时候常问她：“阿姨，叔叔在哪里？”

她则是身体微微一颤，却还是满脸笑盈盈地望着我说：“叔叔在一个很远的地方给我们家小予璇买糖，只是这条路太远了……”

“阿姨，不开心就不要笑了，不好看，你叫叔叔回来，阿璇不吃糖了……”我则用我的小手轻轻捧着她的脸，要知道儿时我最喜欢吃糖了……

她没有哭，我不知道一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毅力能不再嫁娶独自带着我这个拖油瓶生活，尽管那时的我对于死这个字从来没有概念，直到上了学的我有一天翻找着学生证去参加省里的美术比赛，偶然翻到一本麻布封面的十分陈旧的笔记本，里面的每一面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同一个名字，我知道，是她又想他了……

属于他们的故事似乎很漫长，在阮阿姨的日记本里，清楚的写着属于他们的所有点滴，一天晚上叔叔起夜，就听到阿姨说想吃饺子，他为此整整跑了八条街才买到，后来才发现，阿姨她说的都是梦话，第二日，她笑得前仰后翻，叔叔则也是傻笑着，最贴切的莫过于行动。

叔叔总对她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挡着，你不回头怎么知道我不在你身后。”阮阿姨每天听着这些情话显然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可是到后来的后来，她的一回头，看到一辆白车向她狂驰而来，刺眼的白色车光照耀着她的双眼，紧接着，另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的油门被踩到了底，没有丝毫犹豫地撞向了那辆白车，白车迅速被撞飞出去，没错，他，是叔叔。

阮阿姨睁大了双眼，只见那辆黑色小轿车翻落在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半身倒在车窗外，她不顾一切地向那辆车跑去，却因为腿脚不太利索，瞬间摔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模糊了她的视线，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一点一点的爬向那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握紧他那双血淋淋的手,冲他大声喊叫着：“谁让你来的！你来做什么！谁要你保护了！不准睡！不准睡…呜呜…”

叔叔轻笑了一声，缓缓说：“你看吧，只要你回头我一定在你的身后，我做到了……”接下来，女人不管怎样哭怎样闹，那个男人都再未有过回应，可叔叔不知道的是，无论结局如何，他都是她永远的盖世英雄。

阿姨再未回过头了，因为她坚信，他就在她的身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的存在，只要她愿意回头，他就一直在，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2019.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