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最爱最爱的父皇母后:
拿到这封信时,你们最亲爱的儿子已经离家出走了。眼看婚期在即,已是迫不得已。沈国公之女沈芷实在呆板无趣之极,娶何人也不愿娶她。
勿念勿扰勿担忧,等风平浪静之后自会回宫领罚。
启焕
萧承煦又看了一遍这封信,浑身气急,重重地拍放在桌案上,发出嘭地一声响。不过一瞬,显然有些许急火攻心,捂住胸口咳得不停。
单单这逃走还不足以让他如此大火,更让他气愤的是萧启焕在走之前,居然还假传懿旨,在他母后那偷了印子,传了个取消赐婚的懿旨给镇国公府。
萧承煦口中大骂孽子。
“他今日敢假传懿旨,明日就敢假传圣旨,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苏玉盈帮萧承煦顺了几下背,也是头疼极了,事已至此,她不可能帮儿子辩解什么。
“懿旨的事,我会跟国公府说明缘由,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启焕找回来,婚期将近,再说了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
儿子离家出走了,她怎么能不担忧。启焕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十六岁封为定王,修缮过的燕王府改为定王府赐予他。
本属意说等他大婚后再搬到定王府居住,但是十六岁的他便说不喜宫中戒律分明,晨起晚禁,就直接常住在定王府了,一住便又过了三年。
“何来婚期之说,闹到这番田地,这婚事是如他所愿告吹了。国公府爵位几代世袭,祖上和先祖开疆扩土,是第一代异性王,后世府中还出过皇后,又赐国公府。人家同意这门亲事,还不是看在我们面子上,毕竟启焕纨绔子弟样整个长安城无人不知……”
萧承煦真的恨铁不成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教出来启焕的,子不教父之过,他的一把老脸都快被丢光了。
但是,做为父亲他从没有失职过,虽然宠爱幼子,但是启焕每次犯错,自己从不会心软手软。启焕十六岁时想封号,他想了很久决定了一个“定”字,希望启焕能够定心守己。
就连这婚事,也是他们千挑万选的。盼望启焕早日成家,说不定娶妻生子后,心性可以成熟些。
苏玉盈见萧承煦痛骂儿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再不济也是我们生的。现在赶紧想办法让他回来,等他回来你要打要罚,我也决不会拦你。”
“等他回来我便要打断他的腿,让他瘸着腿去国公府认错。”
萧承煦病重的消息不过两三天传遍了长安城。萧启焕正在酒楼听着小曲赏着酒,耳边居然听见有人谈论萧承煦病重,俊美的脸庞凝重下来,再美味的酒菜也食之无味。
大约纠结了两柱香的时间,还是站起来给掌柜扔了几琔银子,说出来的话还有点少年音。
“不用找了。”
萧启焕长的更像苏玉盈,脸不仅俊,还透着一丝美,特别是那双眸子看人总是多情的,总给人一点轻佻的意味,又带有一点淡淡的不屑。
出酒楼后毫不客气骑上自己的马驹,直奔皇宫而去。
大晟有规定,闹市不得御快马,但这匹马早已无人敢拦。
萧启焕骑马进了宫门,他这张脸长年地刻在守卫的心中,根本无人敢拦阻。
宫内的代步工具一般是马车,轿子等,只有这位小王爷才敢在宫道上倘若无人般御马,就算有宫女太监没见过他,但是根据这行径一猜便知是谁,即使这马跑得再快,在路旁还是照样行礼。
一路通畅的到了甘泉宫门口,从马上轻轻一跳到地面。
甘泉宫的太监见着小祖宗回来了,连忙主动迎上去牵过马绳系马,而萧启焕下马后头也没回过地往里走。
萧承煦在甘泉宫早就恭候多时,如他所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双手抱胸,说出口的话是轻轻的,但是面色十分冷冷峻。
“怎么,知道回来了?还以为我死了你都不会回来看我呢。”
萧启焕看到好好坐在主位的萧承煦,愣了好几秒,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我就知道你们是骗我的……”
他刚跑到院子里,甘泉宫的大门就轰隆一下关上了,环顾一周光秃秃的深宫围墙,连他小时候爱爬的树都砍掉了。没办法看来都是等着自己的,只能乖乖转身低头,一副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可怜模样。
萧承煦对萧启焕装可怜的模样早已免疫,毫不留情地把懿旨和信件甩至他的脚下。
“可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单论假传懿旨都是杀头的的大罪。”
萧启焕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冷酷的萧承煦,听到自己的父皇这样说,有些许委屈地嘟囔:“难不成真要砍了我的头啊……”
萧承煦听到萧启焕这话,彻底大发雷霆,眼睛里都是怒火,连声音都像吼出来般,又快又急。
“你以为我不敢吗?”
萧承煦一直以来最烦萧启焕这般有恃无恐的样子,虽然说血浓于血,但都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理由。
萧启焕感受到萧承煦的庞然大怒,立刻噤声了。他还是怕萧承煦的,十九年来第一次见父皇发这么大的火。
苏玉盈赶紧出来打圆场,她走到萧启焕身边,使着眼神循循善诱道:“启焕,乖乖认个错。”
“我……我错了,不该假传懿旨。”
萧启焕站着直直的,明明在认错,可还是倔强的要命,脸微微地偏向一边,说出的话也是硬硬的。
萧承煦明显不接受这样的认错。
“就仅仅这一个错吗?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
“我就这一个错,凭什么要做主我的婚姻大事,我说过我现在不想成亲,我也不喜欢沈芷,其它错我不认。”
萧启焕拒不承认意图逃婚之错,现在让他娶沈芷,还不如打死他算了。
萧承煦听完这话,直接抄起准备好的木棍,那粗细程度足有婴儿手臂大小,过去挥在萧启焕身上。
“凭什么?就凭我们是生养你的父母,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
萧启焕背挨了一棍,弯下闷哼出声,但是不过一会儿背又挺直的,现下说出口的话多少有点赌气和埋怨。
“你便打我吧,打死我算了。”
“你说不喜欢沈芷,说她无趣,难道就你去的烟花柳巷里的那些狐狸媚子就是有趣了?”
萧承煦和苏玉盈最怕萧启焕突然有一天带不三不四的女子回来,这才要不顾他的意思给他议亲。就连定王府那也是再三明令禁止不能让他带女人回府。
再说这亲事真的是千挑万选,沈芷出身高贵,郡主身份也不会委屈了他,样貌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性情也极佳,真不知道他在倔个什么。
“什么烟花柳巷狐狸媚子?父皇你在说什么?”
萧启焕虽说会去那些地儿,但都是那些世子小侯爷邀他去的,他去只喝喝酒品品舞和曲,那些庸脂俗粉碰也不会碰,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萧承煦以为萧启焕还在反驳自己,又是重重的打了一棍,这一棍打在了腿上,他之前便说过要打断他的腿,便不会食言。
打在腿上痛极了,仿佛听见骨头的声音,萧启焕撑不住,受伤的腿半跪了下去,他疼的嘶哑咧嘴,嘴中说着:“要是把我打残了,我看你心疼不心疼……”
苏玉盈在一旁早就不敢看了,启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疼启焕,萧承煦也是。她知道萧承煦会控制好力道,自不会真的下狠手,但听着那一声声棍棒敲打皮肉的声音,心还是揪揪的。
不知打了多少下,萧启焕冷汗连连,后背渗出了血,定是皮开肉绽了。
萧承煦看见启焕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多有不忍,又突然见他后背打出了血迹,这一棍生生地止住了,再怎么样也打不下去。
已经挥出去的力道突然收回,腰间仿佛传来了“咔嚓”一声,萧承煦就这样闪了腰,站在那僵住动不了。
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就连萧启焕也疑惑转头。苏玉盈看见萧承煦怔住的表情,立马觉得不对劲,赶紧过去扶住了他,最了解萧承煦的人莫过于她。
“是不是闪着腰了?”
这来得太过意外,萧承煦觉得有点尴尬。
“还不是被这臭小子气的。”
萧承煦的言下之意并未否认,苏玉盈立马让人传太医,然后搀扶着萧承煦的腰往里走,后面的萧启焕也想起身跟上,奈何站也站不起来。
前头两人在窃窃私语,萧承煦向后瞄了一眼,小声道:“赶紧让太医给他看看,免得真留下什么毛病。”
“估计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能够消停一段时间了。你还是多当心当心你自己。”
萧启焕年纪小,伤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才十多天又生龙活虎,他的那条腿还没好全,就算“瘸”着一条腿,也能在地下蹦蹦跳跳,来去自如。
这些日子他都乖得出奇,每天给卧病在床的萧承煦端茶倒水,伺候饮食,还时常讲笑话逗萧承煦和苏玉盈开心。
萧启焕面对父母,很多时候就像一个“小哈巴狗”,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时常贴贴你缠缠你,想要什么东西时,还很会撒娇,一张嘴巴也能说会道,难怪萧承煦会对他又爱又恨。
父子没有隔夜仇,何况还是萧启焕这种性子的。刚开始萧承煦还冷着一张脸不愿多理他,他也不在意,硬是凑上前,拖着伤天天出现在萧承煦面前,不过几天,萧承煦就破防了。
萧承煦的病多多少少有些装的,闪个腰不用休养这么久,只为了萧启焕能够乖乖听话,颇有点软硬兼施的感觉。
萧启焕一走,两人的面色又没有之前这么轻松了。
“玉盈,镇国公府那边你另外谈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给他们,算是补偿吧,启焕是不可能了,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闹这一出谁也不愿意了。”
苏玉盈也懂,叹了一口气,只能说好。
“真是可惜极了。”
“是这臭小子不知好歹。”
萧启焕双手抱胸,抬头皱眉看着顶上赫然的几个大字———沈国公府。门口两个威武的雄狮,看着也不比定王府差多少。
今日父皇说要自己来国公府道歉,还说不去就不要来见他了,这才会来到国公府门口。
萧启焕自是万般不肯的,一会儿的路程硬是玩了快半天才到,他一身傲骨,最要的就是面子,让他去跟别人道歉是不可能的。
萧启焕想完点了点头,就转身要走,又止住了脚步,面色又沉了下来。
回去怎么交代啊,父皇还病卧在床,万一他不开心生气了,病又更严重了怎么办?
萧启焕握了握拳,算了,转头又向国公府的大门走了几步,可是这步伐有些许滑稽,明显是腿脚还不利索,走起来略微有些一拐一拐的。
萧启焕走了不过几步,又停了下来。
要不回去跟父皇说,等他腿好了再来国公府道歉,他现在这副模样还不会被人笑话死啊。
萧启焕崩溃似的挠了挠头,烦的要命。
“哎哎哎,反正婚也退了,不就一个道歉吗,怕什么去就去,早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