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舔舐着拥挤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楼房。一手提公文包一手打伞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偶有一两滴水珠从伞上滚落,被掠过的手指从脸颊上拭去。无神的双眼或是盯着手中的方寸屏幕,让精神暂时沉湎于声色犬马,或是空洞的望向雾霭笼罩的远方,尝试逃避现实的重压。麻木和漠然,已经成了这座雨中小城在此时的代名词。
倏然,红蓝相间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警笛撕裂了一切。人们转动着略有些僵硬的头颅,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醒目的红蓝两色光线已在雨幕中晕染开,高分贝的警笛声透过蒙蒙水雾,显得有些不真实。一、二、三、四、五。有无聊的行人已经数出了出动的警车的数量。越来越多的看客开始驻足观望,毕竟能让警局一次派出五台警车的案子,一定有所看头。
“各位请让一让!我们是公安的,需要办案,请大家理解配合,往后退退!多谢!”陈宇一手高举着证件,一手撑着雨伞,沙哑的对着潮水般的围观群众喊着,两个警员已经拉起警戒线,把那些如同觅食般狂热的围观者拦截在外,但仍不乏有踮脚探头,想把犯罪现场窥探的一清二楚之徒。
陈宇叹了口气,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世风日下,人们的精神世界好像越来越荒芜,甚至别人的悲剧竟成了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定了定神,他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尸体上。
夜渐浓,没有灯光照亮的晦暗小巷里倏然亮起几束光柱,惊飞一树栖鸦。黑色的生灵们惨叫着飞向远方,融入月色,仿佛在躲避光明。
尸体是一名男性学生,目测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体格说好听了叫健壮,说难听了就是肥胖,陈宇初步判断他的体重在九十公斤以上。
根据学生随身携带的学生证,已经确定了死者是位于市中心的重点中学R中的高中部学生,名叫李威,现在就读于高二(4)班。
两名已经全副武装的法医已经俯下身检查尸体的基本状况,陈宇隐约能看到死者腹部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和直穿脏腑的血洞,显然是锐器穿刺和切割导致的伤口。此外死者的全身都有较浅的勒痕,尺寸大约和普通的粗麻绳一致,而且整条右臂都文有龙形刺青。
大致检查过一番,一名法医起身汇报道:“死者全身有多处被锋利的刀刃划过的痕迹,但深度都不足以造成致命伤害,主要的致命伤还是死者身上的五处较深的伤口,系用刀尖刺入内脏形成。死者身上还有较浅的勒痕,系用粗麻绳隔着衣物捆绑导致。此外死者生前应该服用过安眠药,但是不太确定,还需要进一步对胃内容物进行提取化验。死者的死亡时间大致在三小时以前,也就是今晚五点半前后。”
“嗯……听上去像是被人捆起来之后先用刀子在皮肤上留下伤痕,然后几刀捅死。”经验比较丰富的刑警队长孙一鸣对目前的情形做出了初步的判断,“安眠药的作用可能是用来使死者失去反抗的能力以进行捆绑。”
“看上去凶手和死者仇怨很深啊,在死者死前还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么多道刀伤,显然是把死者捆起来后对其进行折磨,等到死者已经半死了再几刀结束他的生命。”陈宇感叹道,“这么残忍的杀人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啊。”
“我感觉这学生不像是正经学生,可能和黑道有点不明不白的关系,看他胳膊上文的刺青就不像是认真学习的学生。”陈宇的老搭档李海峰说道,“他可能因为和本地的地下势力产生了点利益上的冲突,才招致杀身之祸的。那帮人,什么残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李海峰咂咂嘴,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忌惮。
孙一鸣也沉默了片刻,旋即缓缓道:“不管凶手有怎样的背景,我们都要尽最大努力让他伏法。法医组先把尸体运回局里,对尸体进一步进行解剖,争取获得更多信息。小陈你带三四个人先去R中走访一下,看看死者在学校的人际关系如何。小李你平时和,嗯…那帮人打交道多一些,就辛苦你去问问那边的熟人吧。”
“唉,知道了头儿,我尽量完成任务。”李海峰一直是游走在向光处和背光处之间的探险者,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死亡线的边缘徘徊,而这次案件无疑又需要李海峰去冒险。
陈宇拍了拍李海峰的肩膀,不止是李海峰,这次案件又得让他们这帮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忙碌上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