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舰

……”不安感从小腿蔓延开来，称不上烦躁，但是或多或少的劳累感依旧压得肩膀略微低了一些，她坐在一旁，短发垂在耳边，手指轻轻划过纸张，静得让人甚至能听见翻页的声音。阳光懒洋洋地照在窗外的草地上，z404急急忙忙从廊边跑过，是又发生了什么状况吗？刚想起身，身边那犹如寒冬的视线又折射过来，急忙坐下，明明是夏天却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提尔比茨小姐？”“什么事，指挥官？”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军帽之下，她的面部依旧想初冬的雪一般，纯粹，洁净，却有让人受寒。“我有点累……”“指挥官阁下，”她叹了口气，犹如严冬已至，“请多上战场，如果久居幕后，你早晚会忘了生命之重，而正因为如此，你才会明白久居幕后的责任和义务，你是在用自己的指尖绘制他人的生命之路，请慎重。”平淡得似乎没有感情，给人的威压感却无比沉重。“您教诲的是，提尔比茨小姐。”我如此说，又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我们的时代，或许是最好的时代，但也是最坏的时代，明明还是青年，我们却穿上了军装，在大洋之上指挥着她们和看不见的谁战斗，击溃，被击溃，沉默，沉没，基地消失，城市沦陷，一次又一次，一位又一位，不论是指挥官还是她们，我们的人力和物力无时不刻都在减少，又不断被补充，拉锯，消耗，争夺，刺刀见红，炮管折裂，回航，统计人数，感叹着谁又离去了，又继续前行。被称为兵器的她们不用说，被称为人类的我们都感觉无比胃寒。

但，她们真的应该被称为兵器吗，拥有无比的力量，无上的辉煌，海上的传奇，今世的荣耀，她们，却单纯得好像一群少女。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们感动半天，赠送的甜品可以让人称灰色幽灵的谁放下手中的弓箭，得意洋洋地让指挥官摸她的头，这样的谁，和我们一起，被卷入了无比残酷的什么，这是最后的战争，一旦丢失了海洋，人类将丧失百分之八十的领土，而剩下的哪里，又会在海潮的不断侵袭中沦丧，消散，最终变为灰烬。

我们，是最后的防线。

这么想着，倒感觉气温有所回暖，手中的笔也动得更快了些，她坐在我身边，供副官专用的桌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封面的书，她手上捧着的那本，是我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提尔比茨小姐，你喜欢托马斯曼的书吗？”“感谢，指挥官。”她借过书，“哇，《魔山》耶！”“喜欢吗？”“嗯，谢谢您，指挥官阁下！”她笑着，灿烂得仿佛可以让积雪融化，然而第二天，她还是一脸冰冷地坐在我身旁，轻轻地翻着那本书，我也一如既往地继续工作着，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但唯有那日她那犹如艳阳的笑，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好像梦魇啊……”“您在说什么？”“啊，就是下次行动的代号了，梦魇怎么样？”“我的话，怎么样都好，指挥官阁下。”她又继续提起反扣在桌子上的书，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继续整理着手上的文件，“z404！”“指挥官，怎么了？”门外传来她的声音。“帮我去找一下克利夫兰，和她说阿爹，多给我次机会啦！”“指挥官，克利夫兰她现在已经很累了，您能不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呢？”z404的语气显得很苦涩，但是又是那么无可奈何。“好吧，那我们暂停参与围攻战，这几日就去扫荡一下残敌便好。”“收到，不过总司令那边……”“我会和他说的，请不用担心。”“我知道啦，那么我去忙了。”“嗯，快去吧。”z404的脚步声逐渐远了，回过头来，提尔比茨依旧翻着书，只不过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快。

“怎么了，我每次和z404这么说话你都不开心，怎么了吗？”“没怎么，指挥官阁下，请好好工作。”她的语气依旧还是那么平淡，但是手指却在微微颤抖，桌子上的书也换了一下顺序，还有几本滑落了下来，我站起身来，把书重新堆好，之后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军帽，把她披在身上的外套重新拉正，“好了，提尔比茨小姐，我继续去忙好了，没怎么的，希望你今天心情一如既往地好。”“嗯，指挥官阁下，加油。”她依旧不带感情地说着。

继续写着文件，笔逐渐也变得重了起来，晚钟敲响，叮叮铛铛闹个不停，海鸥在天空中盘旋，依依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站起身来，把窗户关上，盯着背后严冬一般的目光，我走出了作战室，向左走到走廊尽头，洗了下脸，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因为长期睡眠不足而拉长的眼袋，叹了口气，重新把军帽戴正，用走廊中部的电话叫刚睡醒的克利夫兰帮自己带一份盒饭到作战室，继续往前走，正好遇到了本该去找的女灶神，拿到了本来应该去找企业拿的保温壶。“企业酱她太累了，所以叫我帮忙带过来，指挥官阁下，你还好吗？”“还好还好啦，你也累了吧，快去照顾企业吧，我没事的。”接过保温壶，反复道谢后重新走回作战室，推开门，提尔比茨依旧在原处，只不过没有拿着书，军帽滑落在一旁，书叠得整整齐齐，她是不是以为我生她的气了？望着睡得很熟的，侧着脸笑着的她，我无奈地叹息了一下，帮她捡起帽子，轻轻地推着椅子，到沙发旁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沙发上，用自己的军帽垫着她的头，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头，用枕头替换了军帽，轻轻地取下她一直披着的外衣，盖好被子，把保温壶拿远了些，她晃了晃头，笑着，看起来舒服无比。“这样便好。”我小声地感叹了一句，轻手轻脚地走出作战室，用电话和克利夫兰道歉，并且请她把盒饭带到我宿舍去，“指挥官，你还真的很会让老父亲操劳啊！”“克爹你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叫老父亲了，明明还是青春美少女来着。”“啊……还不是你叫多了，我都习惯了，真的是。”“抱歉抱歉，我道歉，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下吧，亲爱的老父亲。”“好好，那指挥官，我去陪海伦娜了，她最近心情不大好。”“快去快去，别耽误事了。”“嗯，不过，指挥官……”“怎么了？”“提尔比茨小姐的话，你和她相处得还好吗？”“还好啦还好啦。”“真是的，我真为你担心了，你这个木头一样的人……”“有劳您了，”我坚定不移地说，“我会努力让她幸福的，你们也都是，总有一天我们会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的，到那个时候，我想连提尔比茨也会露出很美丽的笑容吧。”“嗯，我也期待那一天啦！”电话那头，克利夫兰笑得无比豪迈，但对于那一天，我们真的有把握和信心吗，还是说，我们终将逝去……

挂上电话，重新走回作战室，幸福吗，对我来说幸福是什么呢，这么想着，重新坐到椅子上，提尔比茨依旧睡着，呼吸均匀，看来陪着人一起工作也很累呢，重新把一沓文件拉了过来，我又继续奋笔疾书着，“z海域的敌人怎么还没清楚啊，还有s海域……”稍微查了一下基地和提督的存活列表，“波布兰还活着，但是先寇布提督已经走了啊，杨文里和梅尔卡茨提督呢，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但不管如何，我还在这里，那我就必须负起责任，这是属于大家的防区，也是人类最后的防线，我们将战斗至最后一人，到了最后，或许就是人类最终的幸福吧。

我就这样一直写着，直到她一脸迷惑地醒了过来，“哎，指挥官阁下？”“啊，提尔比茨小姐？”顺着她的声音，我从文件堆中探出头来，“感觉休息得还好吗？”“唔，头有点痛，指挥官阁下，我感觉好累。”她有气无力地回答着，虽然显得稍微有生气了很多，但这样的她，看上去相当不妙。“提尔比茨小姐，不要动，就在那里躺好。”我从桌子下的医疗箱里拿出体温针和退烧贴，把她扶了起来，帮她在额头上贴好退烧贴。“好冷，好舒服。”她自然自语似地说着，笑得无比惨淡。“对不起呢，给指挥官您添麻烦了。”“不要说话，提尔比茨小姐，来，夹好这个。”“我不要！”“快点听话啦，提尔比茨小姐，不然我生气了。”我试着哄她，不料她一下哭了出来，“我生病的话，就不能做指挥官阁下的副官了，那样的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好不容易从北部防区被调到这里，我希望能为您做些什么了，求求您，不要！”“你发烧的话，我会让全港区放假的，这样你可以继续做我的副官。”“但是……”“嘛，莫罗少将的舰队最近刚好路过来着，”我说，“我可以请他帮忙协防一下的，所以不用担心的。”“唔，可是……”“没有什么可是的，快点躺下来吧，提尔比茨。”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屈服了，老老实实地让我帮她夹好了温度计，换下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裹在被子里，只露出白色短发和较好的面容，继续看着我工作。“老老实实的哦，就保持这样，不然我会担心的。”“我想看书，这样好无聊……”“我会读给你听的，请就这样待着吧。”“可是那样会麻烦指挥官阁下……”“那作战文件可以吗？”“唔，可以了，只要你不担心我的话……”“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担心我会因为你而分神啊。”“因为指挥官是大家的指挥官，但我希望指挥官只是我自己的指挥官，”她哭了出来，显得是那么无力，“我孤独，但又害怕我自己会打扰到你之类的，这样是不是显得很卑鄙，我很矛盾啊，指挥官，我也想和你出去走，想正常的聊天，想和你一起吃饭，想……”“我也想哦，提尔比茨小姐。”“哎？”她愣住了，过了一会，才缓缓地继续说，“但是，选择了我的话，你肯定会后悔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而且，我感觉如果不选你的话，我才会后悔到死呢……”“可是我……”“没有什么可是的，提尔比茨小姐，”我从口袋里掏出准备了很久的一个小盒子，“能请你嫁给我吗，北方的孤独女王。”“这个叫法不对哦，”她笑着，“我从现在开始并不孤独了，而且，现在是夏天哦。”“嗯，也是，那么我爱你，亲爱的提尔比茨小姐。”“我也爱你，亲爱的指挥官。”她面带红晕，“我真的，忍耐很久了……”

“哟，这不是那个雷德尔废物提督的克利夫兰吗？”“什么嘛，这不是四等人的莫罗少校吗，快点给我自个向前滚。”“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啊……”企业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了刚见面就各自准备好炮击战和白刃战的两个人，“莫罗少校，很高兴见到您，抱歉……”“啊，没事的啦，三笠的伤怎么样了，上次多谢了呢。”来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相当顺从地接过克利夫兰递过来的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你们提督也算还好吧？”“托您的福，一切顺利。”企业言简意赅地回复道，“毕竟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损失过一位同袍。”“那还好，看来那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什么那家伙，麻烦对我们的提督客气点。”“不就是那家伙咯，那家伙，那家伙……”来人灵巧地躲过克利夫兰挥来的拳，“不过，那位小姐可还好吗？”“你是说提尔比茨小姐？”“啊，对，就那位。”“提尔比茨小姐是哪位？”“她不是哪位，她是那种很特别的。”“能不玩梗了吗，女灶神你也是的。”企业无奈地拍了拍她身边某位可爱的谁，“是人称波斯猫那个？”“企业酱，你怎么自己开始玩了……”“啊，抱歉抱歉看你们那么开心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企业道了歉，“提尔比茨小姐很好哦，请不用担心。”“这样，你们这里的这位提尔比茨和其他港口的不太一样来着，她不止是舰装不能用，而且腿的话……”“嘛，不过她的文书工作很好了，指挥官每天都帮她来找企业酱拿粥了，毕竟她的胃也不太好吧。”“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成为舰娘，然后你们的指挥官居然会消耗那么多的申请资格去把她从北部港区调过来，虽然说那边有关于欺凌这位冰美人的传闻了，不过……”“这样吗，我第一次知道耶。”“我也是，欺凌的话。”“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应该算相当幸福吧，毕竟指挥官……”“就是啊，指挥官有她陪着也不会孤单了，她的话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孤独吧。”“嗯，而且我还每天都在给她做粥呢，最近她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多变起来了，挺好的啦。我和你们说，她还对着我笑呢。”“企业酱，下次我帮帮你吧，虽然说你很得我真传了。”“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你这个四等人说个啥啊，快点给我自顾自向前滚啦！”“克利夫兰，别那么凶吧。”“你们都消停点吧……”

“指挥官，那边似乎有点吵呢。”“嘛，克利夫兰和她老上司相遇嘛，多多少少会吵点的。”迎着海风，她的短发随着风向后飘起，面色微红，手上的戒指反射着阳光，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她静静地望着不远处打闹着的四人，又回头看看了我，我面带微笑，她急忙转回了头去，过了许久，她缓缓地说着，好像对着风，好像对着海，好像对着谁，细不可闻，充满温柔，“我想最糟糕的感觉，莫过于不知道应该等待还是放弃了吧，我曾以为我早已习惯了寒冷，早已视孤独如美酒，不过看来我只是忘了，对，忘了与他人交流的愉快，忘了有人陪伴时心脏的鼓动…不过现在，我都记起来了，Danke sehr，北方的女王，已经不再孤独了。”

“嗯，不再孤独了哦，”我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把围巾裹好，“那么，提尔比茨小姐，我们继续散步吗？”“嗯，谢谢你啦。”

于是你会看见，一位指挥官推着和有他衣服一样颜色头发的女子，慢慢地在沙滩上走着，他们看见从临岛飞来的群鸟，看着群星在夜空中闪耀，夜深了，女子睡着了，呼吸均匀，指挥官站在她身旁，环顾着四周，环顾着他热爱的一切，然后，他低下头，像孩子一样的哭了出来。

我觉得这是一个美丽如月夜里的星辰的故事，因为到最后，他们显得相当幸福。

后记:

各位好，这里是雷德尔提督，我很喜欢提尔比茨了，这里的设定的话是舰装型号，所以我们不用担心互相抢老婆（笑）

但不管如何，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样一篇温柔的文章，我不会写刀文的，即使说哪位人物逝去的话，也会是某种必然，并且带来一种对人生的积极性思考（奥尔加团长:？？？？）

嘛，总之下一篇应该是企业或者三笠的，然后指挥官的名字也会变，我是很坚定的一指一舰者，每个号我只婚一个的（其实是存不下钻石买戒指（不是））

总之希望您能喜欢这个故事，也希望大家都能遇到各自的幸福。

Danke

雷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