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忧离开的第三年,陈鸢发现家中的牙膏用完了。
是在晚上十一点刷牙时发现的,原来祁无忧囤了整柜的牙膏,现在一只也不剩,她只好裹紧衣服,趿着拖鞋下楼去买。
以往祁无忧在时,这些事鲜少由她来做――倒不是说祁无忧在生活上事无巨细,只是大多数时候,他比她更细致,也更乐于助人。
她还记得,那是他搬来的第二年。
她从实验室回来,沿途街边一片姹紫嫣红,她才知这天是情人节。正巧超市减价,她便多买了两客牛排。
祁无忧凌晨回来,她已守着牛排,趴在桌边睡着了。
“回屋睡去。”他碰碰她。他还穿着一身黑的制服,带着冷冽的霜雪气息,怀中一簇火红似锦,她揉了揉眼睛。
那是一束玫瑰。
她怔住了。
“街角的婆婆卖不完就不肯回家。”他捧着那束玫瑰,像不知怎样为好一般塞到她怀里,“给你了。”
原来是这样。
骤起的慌乱因他的解释而烟消云散,她点点头,起身去找花瓶。
等安顿好玫瑰,才发现他还遥遥地望着她,见她发觉,他猛地收回视线,抿着唇,低头啃起已冷掉的牛排。
其实,赠花等人的情况,只是节日特例。
大多数时候,他们恪守着房客的距离,唯有的微末交集,不过是他会买两人用的牙膏卷纸,而她则会准备双份早晚餐――味道大概很好,否则她想不出他为何愿意与她维持这种搭伙过日子的关系,三年又三年。
算起来,他们已经相识十年,同住六年,又分别三年。
高等生物因有记忆而会遗忘,她也许进化得格外出色,是以他才离开三年,她已渐渐忘却他的样貌。
大概是寸头,身量挺拔五官端正,笑时只牵起一边嘴角,露出一颗虎牙。常穿一身黑制服,随队打街巷走过,炫目得惹人艳羡。
――原来她还没有忘,只是不会时常想起罢了。
夜风凉嗖嗖地从脖颈吹进胸口,寒冬腊月里,她还光着脚缩了缩脖子。她刚想走快点,却忽然发现前方暗巷中有个身影,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