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生寄来书信,已有好几日了。但云娘怎么也不相信,那人会负她,整日以泪洒面,对镜哀愁。
“云娘,我的祖宗,你这是干嘛呢?为了一个负心郎,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喜欢你的人都排了八条街了,回头给你找个更好的。”
可她不要更好的,她只倾心那一个、说要娶她回家的人。
“你就是皖月楼唱歌的姑娘?”
这个陌生的面孔,云娘不曾相识,但她说,她可以帮自己见到那个人,她信了。
一队繁复华丽的红衣队伍踏着鞭炮的轰鸣,缓缓的涌入沸腾的街道开出路来。
领头的新郎淡淡的神色间不见喜悲绚烂,一身流淌金纹的华衣迎风似旗,悠悠行进的雪白骏马载着他漠漠的模样,那人便是柳生。
而在他的身后,是一座闪烁着芬芳的八抬大轿。
曾经信誓坦坦,说要与她结两姓之好的人,此时正在迎娶另一个姑娘。
耳边传来阵阵贺喜之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音、比比皆是。
小玉在云娘身后,看着柳生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她们身边。
云娘只是静静的看着,就只是看着,心底却已是肝肠寸断。直到队伍远去,她才露出绝美的笑脸,转身离去。
秋夜,弯弯的月儿,在桂花树丛中,轻轻地抚摸着秋风萧瑟留下的凄凉,清香瑞泽心房,雕花窗下,尘封着一颗荒凉的心。
窗前,红纱垂挂,红烛妖冶。云娘身穿红色嫁衣,对镜梳着新娘妆。
鲜红的寇丹染在纤细白皙的玉指上,与大红嫁衣相称,更是动人心魄。
整个房间笼罩在朦胧的红光下,云娘满目凄凉,原不曾想过,红色竟是如此灼目。
红光摇曳镜中人,红唇潋滟,眼波流转,只是眸子里失了些神采。
此情此景,小玉有些心疼,脑中突然想起,沉香婚前吟诵的一句诗:“欲作新娘喜欲狂,浓施淡抹巧梳妆。”
她当时还红着脸,将嫁衣甩在了沉香身上。
人们都说失去以后才会珍惜,其实珍惜后的失去最痛…
云娘不知平日里想了多久,梦里又盼了多久。
若非柳生许下诺言,她又怎会满心欢喜,如今又心如刀割?她是真的打算与柳生一世相守,无论贫富,只想守着他。
怎奈何、一片真心空对月,造化弄人心已经凉。
杯中斟满了酒,云娘无力的捻起,一饮而尽,杯杯见底。
“你渡我成佛,又堕我成魔,说好新婚煮酒,谁与我喝?”云娘迷离的盯着手中酒杯,眼中含泪,指间是那日寄来的书信。
不得不说,那人写的一手好字,可这几行字,怎么就要了她的命呢?
“哈哈哈哈…哈”
房间萦绕着凄凉的笑声,眼角滑过两行清泪。握着书信的指尖颤抖着,颤抖着…迎上了火烛……
‘嘭!’早日备好的酒坛摔落,空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如同闪烁的夕阳照向大地的最后一缕阳光,久久的凝结在空中。
“云娘!不要!!”满天横流的火海,传来小玉撕心裂肺的喊声。
“怎么烧的如此大火?”
“听说是一个姑娘打翻了油灯,谁知怎么就着起来了!”
“出人命了没有?”
“莫急,并未伤人……”
很快,皖月楼重新开张,只是不知为何,再也没有人看见那位,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唱曲儿姑娘了。
日复一日,楼内渐渐变得清冷,姑娘们走了许多,便也再无人光顾。
人去楼空,无人瞧见黑夜里,楼阁上方萦绕着久久不散的红光。
怎么会这样?那么明艳痴心的姑娘,怎么就落得个如此下场,云娘她……对于所看到的一切,都让她为之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