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次日，公孙梧靠在窗边的贵妃塌上饮茶，窗外红艳的梅花已然有了颓败之势。

春，就要到尽头了。

配角皇上驾到——

允儿恭迎皇上。

公孙梧面无波澜看着穿着华贵的男人跨进门槛，懒懒地窝在贵妃塌上。

皇帝遣退所有下人，走到塌边低声说

易寒杉阿梧，我错了。

公孙梧皇上这是作甚？

易寒杉昨日我说的都是气话，我从未那般想你。

公孙梧若从未那般想过，又怎会脱口而出呢？

皇帝抿着唇，剑眉紧凑，正努力斟酌用词

易寒杉我错了阿梧，昨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般说你……

易寒杉你别生我的气。

面前的男人第一次认错认得磕磕绊绊，说是认错就真的只认错，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可就是这样，公孙梧却觉得他们仿佛回到了在东宫的日子。站在她面前垂着头的还是那个想尽一切办法对她好的太子，尽管一言一行都透着生涩，可她还是忍不住心悸。

她不由得温柔了眉眼，起身抚上易寒杉对脸庞，道

公孙梧陛下何错之有？

她笑

公孙梧臣妾以为，陛下并没做错什么。这与您如何说臣妾无关。

公孙梧臣妾自六岁被人牙子卖入宫中，十岁被安排到您的身边。这十年间似乎都是您在照顾臣妾。臣妾除了会耍点小聪明，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公孙梧昨日陛下的话倒是点醒了臣妾……

易寒杉朕不想听你说这些！

这般模样的公孙梧梧令皇帝感到慌张，他似乎就要抓不住这个人了……

于是他厉声打断，可公孙梧却充耳未闻般，将头搭在他颈弯，继续说道

公孙梧昨日陛下的话道是点醒了臣妾，不过是一名贱婢。

公孙梧教臣妾规矩的嬷嬷也曾对称臣妾说过，进了这宫中做了这差事，便相当于与宫外断了联系。没有过去，只有主子。

公孙梧现在想来，是极有道理的。

公孙梧掰过他的脸，四目相对

公孙梧臣妾试着回忆过进宫前的日子，发现在宫中待得越久，那些日子就越淡，臣妾现在连爹娘叫什么，长什么样，通通都记不清了。

公孙梧臣妾家住詹南还是江南，家里养了一只狗还是一只猫……

皇帝听得喉咙发涩，他缓了片刻，才捧着公孙梧的脸，道

易寒杉可是你有朕，朕的一切都是你的。

公孙梧臣妾不要陛下的那些东西。

易寒杉那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易寒杉你别离开朕，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公孙梧默了片刻，轻轻挣开了易寒杉的手

公孙梧臣妾永远都不会离开陛下。

公孙梧陛下也不必如此，臣妾要的，您给不了。

易寒杉你胡说，这天下，有什么是朕给不了的？

皇帝放缓了语气，哄道

易寒杉只要你想要，朕总能为你想方设法办到。

公孙梧陛下，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想要的，您给不了，也没法给。

易寒杉为何？！

公孙梧没接话，只说

公孙梧陛下，臣妾有些乏了，想歇息一会儿。

易寒杉……

皇帝握紧拳头，也深知自己再待下去势必又要发火，于是点了点头

易寒杉歇息吧，朕等你睡着就走。

易寒杉禁足令，朕已经帮你撤了。

公孙梧谢陛下。

公孙梧阖眼，最初的愤怒失望如烈火燃烧，燃烧殆尽后却只剩下无力荒凉的灰烬。

她想要做易寒杉唯一的女人，哪怕无名无分。可这个“唯一”，易寒杉从来都给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