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眨眼便过,明明是隆盛的典礼,宫中却比平日更加冷清。这让公孙梧手脚无端发冷。
什么都没有,没有皇帝,没有佛寺钟鸣,没有昭告天下;有的只是一名宦官和一顶凤冠。
配角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封慕贵妃为皇后,赐号梅廉,钦——此——!
梅廉皇后,梅廉,梅廉……没脸皇后。
公孙梧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孙梧垂头等宦官赐冠,却不曾听得一声脆响,霎时珠光流溢,凤冠摔得四分五裂。
配角奴才该死!
宦官惶恐下跪
公孙梧没接话,只是怔愣地看着摔坏的凤冠,浑身冰凉,天地骤然飞旋。
允儿娘娘!
侍女匆忙上前扶住她,她在一阵眩晕中回过神,接而裂开嘴大笑起来。
又是赐号没脸,又是宦官摔冠……易寒杉,你当真是好绝情……!
胸腔难受得似要喘不过气来,她攥着拳头站了半晌,那宦官一言不发跪趴在她身前,等候她发落。最终公孙梧松了拳头,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弯腰将凤冠勉强拼凑了一番,拢在手中
公孙梧谢主隆恩。
她公孙梧就如茫茫大江上溺水的路人,唯靠易寒杉这块浮木救命。
没了浮木,她就会死。
所以她必须紧紧抓着他,不让他有丁点离开自己的机会!
公孙梧本宫乏了,既然册封大典已经结束,那就此作散了罢。允儿,回宫。
允儿是,娘娘。
宦官目送主仆二人离开,片刻,转身往偏殿去了。
偏殿内一人手中执笔,端坐于案前,见人来了便问
易寒杉她可有说过什么?
配角回陛下,娘娘她说……谢主隆恩。
易寒杉她当真如此说道?你可有半分掺假?
宦官垂头,道
配角奴才不敢有半点假话。
下一刻,折断的毛笔被摔在了他跟前,皇帝勃然大怒
易寒杉好一个谢主隆恩!她存心是想气死朕吗?!
宦官惶惶而跪,但到底是个未经管教的新人,没忍得住掀起眼皮子瞅了一眼高座上的男人。
往时见这个男人,他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只远远看一眼就足够让人惧怕。这般暴怒却从不曾有过,远没有前者可怕,反而让人觉得……可怜?
可坐拥万里山河的皇帝怎会可怜呢?
错觉吧。
正想着,座上之人已经冷静下来
易寒杉下去罢。
配角喏。
空荡荡的偏殿只剩下皇帝一人,好像回到多年前,他还是个空有名头的太子。
太子殿也是这般冷寂,他一个人孤苦无依在这深宫中与那几个贪得无厌的兄弟姐妹勾心斗角。
他曾无数次羡慕过飞过宫墙的麻雀,即便渺小,也能拥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可他生来便被注定了离不开这牢笼。
直到有一只傻乎乎的麻雀懵懵懂懂闯了进来。明明是个丫鬟,却什么都不会,倒比他更似个主子。
十年泥潭摸爬滚打,他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她也成了真正的主子,可为什么她还不知足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易寒杉疲惫地闭上眼,拳头捏得发疼。
易寒杉公孙梧……你万万不能变成朕最厌恶的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