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绷紧了肌肉,在枯黄的草地上慢慢移动。她前方的草丛中不断地飘来松鼠的气味。武士用饥渴的眼神盯着草丛,身子向前倾斜,尾巴平举起来。
噢!星族啊!保佑我这次狩猎成功吧!凤羽在心中祈祷。她紧张极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前方的草丛里,生怕那只松鼠忽然消失。
草丛中的松鼠似乎发现了一颗松子,于是兴高采烈地用前爪把它抱起,使劲啃咬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凤羽的后腿开始蓄力,利爪伸了出来,抠住大地,降低重心准备扑上去。就在这时,树上的一只喜鹊突然鸣叫了一声,躲在草丛里的松鼠受了惊吓,撒开腿就往最近的一棵树飞奔。
这个喜鹊!怎么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叫一声!凤羽的心中燃起了怒火,她来不及瞪那只可恶鸟一眼,赶紧蹿出藏身的灯芯草丛,迈开步子追赶松鼠。
那只幸运的松鼠提前跑了几秒,抢在凤羽前面到达了树下。武士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松鼠飞速地爬上树干,纵身一跃,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上,消失在树林间。
头顶传来“叽叽喳喳”的嘲笑声。
凤羽生气地一甩尾巴,转头怒视着那只幸灾乐祸的喜鹊:“叫什么叫?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捉住你!”她冲那只讨厌的鸟大吼一声,猛地朝喜鹊所在的树疾驰而去。
但那浑身是羽毛的家伙只是轻蔑地瞧了凤羽一眼,便拍拍翅膀,飞上了蓝天,轻而易举地逃离了武士的利爪。
凤羽停下脚步,心里空落落的。最近的饥荒闹得越来越重,天族领地上的猎物少之又少,族猫们都在挨饿。她失望地低下头,叹了口气:“要是我连一只松鼠都抓不住,那还算什么武士?”
凤羽抖了抖皮毛,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开始搜寻其他猎物。
空气中隐隐约约地传来淡淡的炎族气味。咦?天族领地上怎么会有炎族气味?难道两族边界就在附近?她小心翼翼地沿着气味飘来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瞅见了炎族领地上的荒原。
凤羽愣了愣,荒原上的草全部枯萎了,露出了丑陋的棕褐色土地。他们应该也在挨饿,凤羽心中涌起一股同情。毕竟这样遍地是枯草的地方很少会有猎物。
她最后望了一眼炎族的荒原,调转方向,朝身后森林走去。
忽然,凤羽的耳朵捕捉到了爪子踩在枯草上的沙沙声。她赶紧停下,激动地毛尖都在颤抖,因为武士灵敏的嗅觉已经察觉到一只兔子的靠近。
凤羽悄悄地扭过身子,注视着声音和气味传来的方向。
旁边的灌木丛抖动了几下,蹿出来一团白色的皮毛。凤羽惊跳起来,高高跃起三尾高,重重地落在地上。她摇摇脑袋,缓过神来,这才看见一只毛色雪白的兔子正一瘸一拐地向森林里跑去。
凤羽急忙追了上去,她快速迈动四肢,心怦怦跳着,耳边全是风的呼啸声。
那只兔子的后腿受了伤,一步一个趄趔地行走在草地上。它的后腿还流淌着鲜血,一滴滴血洒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兔血构成的鲜红的线。
凤羽毫不费力地追上了这只倒霉的兔子。她后腿用力蹬地,扑到了兔子身上,爪子搂住它的脖子,后腿撕扯兔子的腹部。
这只兔子虽然受了伤,身上还压着一只猫,但求生的本能让它的力气变得极大。兔子抬起后腿,使劲一踹,将凤羽踢开,然后翻个身,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向森林中逃跑。
凤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立刻跳起来,几个蹿跳就再次赶上了兔子。她用脑袋一顶,把兔子撞倒,牙齿刺进了它的脖子。
兔子疼地后腿不停地乱踢,在凤羽的侧腹上踹了好几脚。
“呜——”武士痛得叫喊一声,但依然没有松开嘴,反而咬得更紧了。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猎物逃走了!凤羽的四肢生出一股力量,她伸出前爪,牢牢按住兔子的肚皮。渐渐的,它停止了挣扎,仰起的头也垂了下来。
凤羽这才张开口,把满嘴巴的兔毛吐了出来,随后大口喘着气。这只兔子虽然没有那么肥胖,但也足够解决三四只猫的晚餐问题了。凤羽自豪地想。猫后和夜空说不定会夸赞我呢!她愉悦地咕噜一声,低下头舔舐腹部被兔子踢出的几条抓痕。
等体力恢复了,凤羽弹出利爪,快速刨着泥土,眨眼间就挖出了一个洞。她叼起兔子,准备把捉到的猎物放进坑里。忽然,三个狐狸身长外的一丛灌木抖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最外面的叶子被顶开了,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幽爪?!”
“凤爪?!”
凤羽和这只黑色公猫几乎是同时喊出来的。
“不,我现在是武士了,我叫凤羽。”凤羽抖抖耳朵,纠正道:“你应该也成为武士了吧?”她好奇地盯着面前这只炎族的黑色公猫。
“嗯,没错。”炎族公猫骄傲地昂起头,挺着胸脯,得意洋洋地告诉凤羽:“我的确是武士了,我的武士名是幽影。”他那条黑色的尾巴翘了起来。
两只异族猫沉默了一会儿,凤羽如梦初醒,猛地一怔,大叫道:“嘿!你现在站在天族的领地上!”她的眼中冒出了一丝敌意,背弓了起来,尾巴上的毛也奓开了。
“噢噢!抱歉抱歉!”幽影连忙道歉,他转身就跑,一直到了炎族的领地上才慢慢停下。
凤羽把捉来的兔子埋进了土壤中,跟着幽影走到了两族的边界线。
“我只是……想……看看……那只从炎族领地上……跑过来的……兔子在哪里……”炎族公猫气喘吁吁地说。
跑过来的兔子?她想起了自己捉住的瘸腿兔子。难道那只兔子腿上的伤口是幽影咬的?武士抬起头,狐疑地瞄了一眼炎族武士。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会为了落叶季里难得的猎物而不肯善罢甘休的!想到这里,凤羽皱起了眉头。
“凤羽?”幽影歪着头,疑惑地瞧着凤羽:“我刚才看见你准备把一只……”
“兔子?哦,那只兔子是从天族的桃花潭那儿跑过来的,离炎族领地很远。”凤羽急忙打断了幽影的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撒了个慌。
幽影半信半疑地盯着凤羽,这让武士的心里波澜起伏。她蹲坐下来,将爪子插进泥土里,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炎族武士的目光就像一根刺,扎在凤羽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终于,她叹了口气,承认道:“好吧,那只兔子是从炎族领地上跑过来的。”凤羽犹豫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学着资深武士与外族猫争夺猎物的样子,郑重地对幽影说:“但是,猎物由哪族的武士捉到,就属于哪族,对吧?”她充满期待地看着黑色公猫,希望他能同意自己的话,尽早结束这件不愉快的事。
“呃……但是……”幽影左右为难,他烦躁地用爪子抓挠着泥土:“这只兔子……是我先发现的……而且也是我先攻击了它,你才捉到的。”黑色皮毛武士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必须要得到这只跨越了两族边界的兔子。
凤羽不知如何是好,她别过头去,不敢再和幽影对视。怎么办啊!我们都想要这只兔子,但兔子只有一只啊!凤羽担心她执意要守住猎物,会挑起两族的战争,可是如果把兔子让给幽影,三四只族猫又要挨饿了……
“凤羽,我知道落叶季很难捉到猎物,但是我们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幽影蓝色的眼中露出一丝悲伤,他吞了口口水,哽咽道:“就在昨天,我们的一只幼崽饿死了。”
凤羽心中涌起一股同情。武士这才注意到,黑色公猫的皮毛黯淡无光,他骨瘦如柴,胸前的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哎,我们也在挨饿,不比你们好多少。她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了幽影的要求。
炎族公猫不甘心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怒意:“你们天族的桃花潭至少四个季节都有鱼可以抓来吃!但是我们炎族的饥荒最严重!我们除了兔子,几乎什么也不吃!现在到了落叶季,兔子都没了!你们天族猫还可以吃鱼充饥,但是我们吃什么?!”
凤羽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炎族除了兔子,确实捉不到任何其他猎物。现在自己抓到了他们领地上的兔子——炎族唯一的食物来源,还要占为己有,实在有点儿过分。
武士瞥了一眼生气的幽影,无可奈何地妥协了:“好吧,我这就去把兔子拿来给你。”凤羽缓缓起身,无精打采地走向藏兔子的地方,两耳耷拉下来,尾巴拖在身后。
她现在心烦意乱。不仅是这只兔子的事,一段时间前,凤羽跟着虹星去冰族,与他们和解,对莲星转述了阴阳心的梦。可谁知道呢?亮花竟然认为自己和星族的预言有关系!还不止这些,回到营地后,似乎所有的族猫都在议论她,连他们瞧自己的眼神都变得异样,搞得武士浑身难受。我到底和预言有没有联系?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原先,凤羽自己是根本不相信她与预言有关。但是经过月亮河巫医的怀疑,和冰族亮花的猜测,就连凤羽自己都开始动摇。假如她真是预言中指的将要拯救族群的那只猫,那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让族猫刮目相看。可现在,她却将宝贵的食物拱手相让,给了炎族……
兔子的气味传入了凤羽的鼻子。武士扇动鼻翼,循着气味找到了埋藏兔子的地点,然后用前爪扒开土堆,取出了那只兔子。
凤羽甩甩脑壳,抖落身上的土块,衔起了白色的兔子。她的脚步非常沉重,脚掌仿佛粘在了地上,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儿。还有什么办法呢?再往前走几步,就要失去这只到嘴边的兔子了!
凤羽左思右想,挖空心思,脑海里终于冒出了一个点子:可以和幽影平分这只兔子!虽然不知道炎族武士会不会同意,但这起码满足了两只猫的需求。
凤羽感到自己的步伐轻盈了许多,她叼着兔子,加快脚步,赶到了天族边界。
“幽影!”凤羽看见了一团黑色皮毛,高声喊道:“我把兔子拿来了!”
黑色皮毛武士高兴地迎了上去,但不一会儿,他便皱起了眉头:“你看起来非常激动。”
凤羽收起脸上的笑容,放下了那只兔子:“哦,是的。不如我们把它平分了吧?”她用鼻子指了指地上的兔子。
“平分……”幽影踌躇不前地嘟囔道。黑色公猫看了看那只兔子,又将目光移到天族武士身上。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行吧。”幽影抬起头,直视着凤羽:“平分就平分吧!”
凤羽听后,兴奋地跳到幽影身旁。她咬住兔子的头,炎族武士衔起兔子的后腿,两只猫一起往相反的方向拉扯。
“再使点劲儿!”幽影含住兔子腿,声音模糊不清地从嘴角挤出一句话。
凤羽紧紧咬住兔头,猛地扭头一拽。“噗哧——”一声,兔子被分成了两半。
“现在我们都不会空着手回营地了!”凤羽开心地眨了眨眼睛。
“是啊。”幽影附和道。他俯下身子,仔细端详着他的那半兔子,又打量了一下凤羽的那一份,小声喃喃道:“她的那半好像更多一些……”
凤羽听见了黑色皮毛武士的话,她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那个……我得回天族营地,把它带给族猫……”武士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她的那一半兔子:“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快点回去,族猫说不定会表扬我呢!”话音刚落,凤羽就叼起了半个兔子,急匆匆地朝天族营地的方向跑去。
“太阳还在山上呢……”幽影转头望了望悬在远处的山上方的太阳,不解地翘起后腿,骚了骚后脑勺,随后衔起他的兔子,踏上了回营地的路。
太阳还高挂在蔚蓝的天空,凤羽便早早地回到了营地。她的嘴里塞着一对兔耳朵,拖着半只兔子,走向猎物堆。
“嘿!凤羽,看来你今天收获不错……”银袅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凤羽身边。她瞧见凤羽带回了一只兔子,惊讶地赞叹道。可是,当银色虎斑母猫发现这只兔子只剩下一半时,她渐渐闭上了嘴。
“你自己把另一半兔子吃掉了?”银袅挨到凤羽耳边,低声询问道。
凤羽将兔子吐出来,用前爪把它拨弄到猎物堆边。
“不是我,是……”
“凤羽!”
武士刚想解释,就被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凤羽和银袅转过头去,发现一只棕色长毛公猫正朝他们走来,他的眼睛里闪着愤怒。
“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只带回了半只兔子?”棕色武士质问凤羽。
“栗木,我……”凤羽刚想开口说明,但又转念一想,如果族猫知道自己和一只炎族猫平分了她捉到的兔子,不仅会让他们瞧不起,还会连累幽影,让天族与炎族的关系变得紧张。唉,还是不要告诉栗木吧。于是,凤羽改口道:“是我没忍住……偷吃了一半……”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惭愧。
“凤羽,你……”银袅惊异地张大了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栗木火冒三丈地冲凤羽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违背了武士守则!”棕色长毛公猫的颈毛竖了起来,尾巴变得更加蓬松。
“我……我知道……”凤羽感觉十分难堪,她忐忑不安地摇晃着尾巴。
“哼,行吧!既然你吃了半只兔子,那么晚餐也不用再吃了!”栗木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凤羽,气冲冲地转身离去了。
今晚要挨饿了!凤羽看着栗木离去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