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松一双眼睛自苏暖夏推门那刻便从未离开过这个外孙女身上。
前妻去世几十年,他几乎把那女人的模样忘光了。
收到多年杳无音讯的女儿的来信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待反应过来,年近花甲的他已经不顾家里人反对,坚持带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管家坐着私人直升机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
自前妻离世五年后,陈容松再婚了,现已儿孙满堂,老爷子可谓无忧无虑,尽可安享晚年。若不是心里念着前妻的那点好,他也不会坐在这摆设老旧,空间狭小的地方听陈佩苦苦哀求。
他老爷子受了这一路奔波的罪,进门了门得知女儿近况不好,心里那点“你要是当初听我的也不至于如此的想法”便越发旺盛,脸上对陈佩也不大高兴的起来。
如今乍然看到与前妻年轻时颇为相似的孙女,老爷子心底与前妻恋爱时那最初的记忆也翻涌了起来,不是恋爱的甜蜜苦涩,只有感慨,叹时光不再,叹人生难料,都是命。
“都起来吧!”陈容松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然而陈佩坚持不起,出声支走自己的女儿:“暖夏你先进屋。”
苏暖夏看了看自己依旧跪着的母亲,心里有些慌。她往楼梯口走了几步,蓦地转而看向沙发上的老人,恳求道:“外公,我联系不上我父亲了,您可以帮我找他吗?”
陈容松只是微微笑着,点点头:“好孩子上去吧。”
苏暖夏再次看向背对着自己跪着的母亲,一切正常。因为母亲的病,她很少主动向母亲提及自己的父亲,更别说要去找父亲的话了。
如今,外公来了,也答应自己会帮忙找父亲,苏暖夏不禁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轻松了许多,一切似乎都可以得到解决。
苏暖夏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外公知不知道母亲的病。”
“父亲,就像信里说的那样,我求求你,把暖夏接到您那儿吧!您既然亲自来了,想必也是答应了的。”陈佩坚持跪着。
“我只是来看看你。”
陈佩张了张嘴,她以为父亲会怨她,会不再见她,那封寄去陈家的信也是不大抱希望的。
“女儿不孝……”
“苏北川那小子死了?”
陈佩听了这话,浑身发抖,她忍着巨大的悲痛泄出了一个轻轻的“嗯”字。
“老齐给她倒杯水来。”陈容松淡淡地吩咐着,从容不迫,“当年你母亲发病前也是这样。她是因为整日疑神疑鬼,怀疑我外头有人把自己整的发疯。当初你要是……”
“当初若是没跟他走,我一定会因为日日后悔而发疯。我知道母亲的病是遗传的,我……我很有可能会得病,他也知道。可他不嫌弃我,我们本来不想要孩子的,可是我喜欢。父亲我求您了!”
许是心里头的压力减轻了,苏暖夏竟趴在床上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外头已经黑成了一片。
苏暖夏一骨碌坐了起来,穿鞋,开门,轻轻下楼梯。她想不知道母亲和外公谈完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