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子（二）

我不知道光之子会不会走向衰亡，在完成使命后会不会永远消失，但如果我的消失是因为先祖们文明迎来新生，那么我想，我愿意消失。

后来我带着他悄悄飞向暮土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叫风。

后来我才知道，风是云国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来到这里的，他几乎是存在得最久的光之子。

但他似乎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

我不再花很多时间让他留在我身边，我仍然画云国的地图，不过画得最多的是暮土和伊甸。

我劝说其他光之子停战，我跟他们说伊甸已经荒芜，云国迟早会在战争中消失。

可战争仍在继续。

风很努力，他身上的光翼越来越多，心火越来越强大，他的斗篷上星纹繁复，比我斗篷上的星纹都多了许多，于是他开始带着我飞。

他跟我并不算亲近，但跟神庙中其他光之子都很亲近，光之子们也都十分喜欢他。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从不阻止。

他几乎不带我去暮土，他说那里对我来说很危险。

我不知道其他的暗之子是什么样的，可至少我看见风，竟会觉得他比光之子还让我觉得温暖。

他带我寻找光翼，却从不窃取我的心火，我的心火中甚至还保留着他的一簇心火。

但神庙的光之子开始排斥我，我渐渐不再得到重用，连进入神庙的资格都没有了。

每当我劝说他们时，他们总会嗤笑一声，说：“献祭？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他们，然后自己消失？亲爱的，我们完全不需要去献祭，等我们打败暗之子，神庙还在，先祖还在，总有一天他们会醒来。”

我去劝说风，他只是沉默。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伊甸被光之子所占领，而暗之子的数量太少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攻占得了伊甸。

我成了光之子的叛徒。

我悄悄带着风去了风暴眼，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人会怀疑，伊甸的光之子守卫只是不解地看了我们一眼，就轻易地放我们进去。

风拉住了我。

风暴眼的风很大，四处都是滚落的巨石和飞沙，我知道前路更加艰难，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因为我的身边有风。

即使在这种地方，他也能飞得很高很稳，他带着我安然地离开风暴眼，来到伊甸的门口。

他忽然开始对我说很多话。

“我是最早的一批光之子，先祖没落，我们出现，跟我同一时间出现的光之子大多数都为了先祖消失，剩下的人一直在尝试，包括我。”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风啸叫着，飞石从我身侧呼啸而过，这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把他的声音淹没。

“可新诞生的光之子渐渐不再愿意来伊甸，不再愿意献祭，当他们拥有灵魂和羁绊，几乎想要依靠先祖们留下的光明去成全他们的永生。”

“于是最初的那一代光之子想了个办法。”

“即使被驱逐，即使失去同伴，即使……引发战争。”

“我们不后悔。”

鲜艳的石头砸在他身上，砸得碎屑四溅，就像先祖壁画中人们鲜艳的血。

他拉着我一刻不停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