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广播站的面试通知,我并不意外,毕竟我的简历比我的脸好看太多。
面试官是陆方知,去之前我洗了头发,听说这是让男生对自己留下好感的秘诀。于是我披着一身水润,奔跑在槐花飘香的艳阳天里,欢欣得仿佛迎接改革开放。
到了广播站,门口乌泱泱一堆人,面试官也换了。我失落地夹在排队的学生中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朗朗一声喊。
陆知方“谁来广播室帮忙修理设备?”
当日的陆方知,淡蓝原棉衬衣加身,手脚细长,神采飞扬。他的面容被阳光笼罩,像波光粼粼的海面,只稍稍翻涌,便足以倾覆我半座城池。
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了出去,像离弦的箭一样,尽管我并不会鼓捣录音设备,最后只能给陆方知打打下手。
陆知方“话筒的线递给我一下,谢谢。”
他的声线相较过去醇厚了些,标志着男孩正逐渐成熟。我心神荡漾地递去话筒线之际,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指尖,隔着薄薄一层弹钢琴的茧,我却突然舍不得移开手。
我的行为令陆方知背脊一颤。片刻,他直起身,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墨黑眼珠似蒙上淡淡雾气。
时机来了,心中有个声音蛊惑着我,我大着胆子移动步伐,逐渐靠近对方,想让他闻到我精心准备的栀子花洗发水味。
只剩一步,半步,连灰尘被溅起的响动也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
陆知方“阿嚏!”
他对栀子花过敏。
陆方知一个喷嚏就打乱了我全盘计划,令我的脚步生生顿住,我攥紧长裙,尴尬地立在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仰望着他。
林格格“那……那封情书你究竟还要不要?”
这话终于让陆方知想起我,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陆知方“林格格?”
可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福祸相依。他虽然想起了我是谁,却在修理设备时无意打开了广播,让我那句“情书你究竟还要不要”的询问响彻云霄。一时间,我成为全校女生公认的打击对象,以何意映为首。
我妈给我取名格格,我却并非公主,何意映才是。她肤白貌美腿长,家室优良,成绩也在百名榜里,她活得跟朵花似的,身后的蜜蜂跟了一大票,但她不喜欢我。
没多久,有人在贴吧爆料说我妈是卖菜小贩,我爸……只差没将我祖宗八代挖出来痛贬一番。虽然爆料的人披马甲上阵,但那刻薄的语气,我一看就知道,是何意映。
帖子下边难听的话不断,陆方知坐不住了,良心发现回复说
陆知方谁家不吃菜似的。
接着许多人开始跟风附和他,我夺眶的眼泪这才没有流出。
陆方知没回帖前,有那么一个时刻,我的脑子里曾飘过放弃的念头。毕竟江湖险恶,不行就撤。可他为我轻描淡写几个字,我就晕头转向到愿意为他舍生忘死。
兴许陆方知心中有愧,最后钦点了我进广播站。时至今日,我再想起来,觉得那大概不是他对我的恩赐,而是折磨。
因为我进广播站是为和他拉近距离,不是为了去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