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诗吟不是南市人,这次来南市只是来参加比赛,一直令她骄傲的数学却在这次比赛中被人拔得头筹,心里的骄傲像被人用脚狠狠踩在地上般,令她有些难受。
她从邬津一路过关斩将冲到南市,所有人都为她骄傲,她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却从来都不是父母口中的乖孩子,她任性,爱耍小性子,喜欢耍小聪明,对父母的话总是当耳旁风,直到父母出事前,她还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也正是因为这样,车祸才会发生,她才会落到这般田地,她想这是她自作自受,怪的了谁 ?
上天在报复她,用最狠的方法教会她一夜长大,以前听有人说过:“慢慢的叫成长,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它只需要一个契机。”这次的浩劫兴许就是一个契机,教会了钟诗吟长大,她也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置死地而后生,这样的变故似乎夺走了她生命的全部,压抑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的人生仿佛丧失了方向,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让她看不清前方,而何锦煜的出现就像是那一道光,拨开云雾,背光而来,他就像是救赎,把她从万丈深渊中救起,带她走出阴霾,向光而活。
……
医院的后续何锦煜打电话叫人处理好了,他当天便带着小姑娘离开医院,像是怕人再想起般,头也不回的离开。
副驾上,小姑娘目光呆滞,他轻轻揉了揉姑娘的头发,软软的,与他时常因训练而粗糙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没料到,原来小孩的头发可以这般柔软,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何锦煜是独居,这几天忙,家里没有吃的,他带着人到他时常去的饭馆。饭馆离警局很近,有时忙起来在他家解决了一日三餐也是常有的事。老板是个外地人,操着一口地方方言,年纪和他爸爸差不多,见到何锦煜,便热情的招呼来人,“有些日子没来了,这段时间很忙?”何锦煜笑笑:“确实,这不刚忙结束,就想念这口了吗?”老板是个老实人,听见这番话,乐不可支,“老样子?”何锦煜也笑“还是您最了解我。”老板闻言向厨房吆喝一声:“老婆子,何队来了,老样子。”话刚说完,何锦煜又添了句:“关姨加道豆尖煮白豆腐吧,小孩爱吃。”关姨是祥叔的媳妇儿,老两口很恩爱,此时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回应的声音都带着笑。
祥叔闻言这才注意到何锦煜手里拉着一小孩,个子瘦瘦小小,皮肤嫩白,只是此刻毫无血色,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他看看小孩,又看看何锦煜,大大的疑问写在脸上,他也没问,只是默声站着,走近厨房加了道菜。
何锦煜今年也才24,大学毕业也没几年,这孩子成熟稳重,祥叔是看在眼里的,至于这突然带出来的小孩,说不奇怪那肯定是假的,他见过何锦溪一次,也就是何锦煜的亲妹妹,那小姑娘虽然好看,但却比目前这小孩稍微逊色一些,说实话活这么大年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孩,像个瓷娃娃般,仿佛碰一下便碎了般,想让人捧在手心保护起来。
何锦煜自然看出了祥叔的疑惑,他把小孩带到座位上,给她倒了杯温水 叮嘱了句才走到祥叔身边,钟诗吟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低头喝着温水。祥叔看着小孩,问道:“你这怎么回事?”何锦煜手插裤兜,此时虽然警服在身,也丝毫遮挡不住他身上的痞气。他从兜里掏出根烟,刁在嘴里,火光在指尖闪耀,他轻吸一口,烟雾从他的鼻孔及嘴角溢出,要不是穿着这身制服,活像一个街头的小混混。
“我要说是我私生女,你信吗?”祥叔闻言瞪了他一眼,显然不信,这小子虽然有些时候是不着调,但不至于干这种不负责任的事儿。他佯装生气,语气严肃的说道:“你这小子,连我也瞒?”何锦煜笑了笑没做声。
老两口先前有过一个儿子,是名缉毒警察,后来在抓捕毒贩时不幸牺牲了。说起何锦煜第一次来到这家餐馆那绝对是个偶然,那天巡逻结束,晚饭没顾上吃,此刻实在是饿的不行,也懒得回家再做,但此时大大小小的餐馆都陆续关门,只有这一家还亮着灯光。他一骨碌钻进小店,夫妻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看见来人,又身着警服,便问:“想吃点什么?”何锦煜也不好意思在人快打烊时在点些什么,边说不用了,转身想离开,祥叔一把拉住人,说道:“不麻烦,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做。”何锦煜被这热情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思考再三,便点了碗面,可最后抬出来的有荤有素,着实丰富,何锦煜一脸惊奇的看着两夫妻,满脸的疑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制服光环吸引的老两口。
那晚的晚餐吃的何锦煜分外满足,也着实有些被撑到的意味,后来熟络了以后,他才晓得,原来是觉得自己像他们逝去的儿子,才对他这么好的,心里还有过一丝小小的失落,不然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惊艳的盛世美颜感染到他们了呢,不过也正是这种原因,何锦煜也充当起他们的半个儿子,只要有空便会来找祥叔说上几句,或者喝上几口。
何锦煜吸了口烟,慢慢的向外吐出,许久才开口到:“我想把她带在身边,陪她长大。”
祥叔之前也多多少少听说了那场车祸,心里面也很心疼那小姑娘,但是此刻听见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惊,“你这想法有些荒唐,你可要警慎考虑啊,你现在也才24岁,以后也要结婚生子,你这带个小孩在身边,以后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啊?”钟诗吟吃东西的手愣了一下,很快又继续低头吃饭。
何锦煜掐灭烟火,把烟头往烟灰缸一丢,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以后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单着呗。”说完也不顾祥叔什么表情,径直走到餐桌旁,细心的把小孩吃到嘴边的食物残渣轻轻擦掉,看人吃的差不多了,柔声问到:“饱了没?”钟诗吟点点头,拎着母亲的衣物站起来。何锦煜嘴角微扬,他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说道:“走,回家。”
小孩自觉的牵上他的手,动作娴熟。何锦煜也紧握她的小手,结完账,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灯精密,灯光璀璨,路上车水马龙,钟诗吟安静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车内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以外,安静的出奇,汽车隔音效果很好,隔离了车外的喧嚣,让人的心也随之静了下来。南市发展很好,高楼耸立,LED大屏随处可见,其中有一个大屏幕播报着晚间新闻,镜头刚好切换到近日发生的一起重大交通事故。红绿灯时间较长,何锦煜一眼就看见了新闻上所播报的新闻,他一把扭过小孩的头,可明显还是晚了一步,她薄唇微张,缓缓说道:“哥哥,我看到了。”
何锦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大掌覆下,挡住了她的视线,睫毛轻轻扫过掌心,痒痒的。许久,钟诗吟再次开口:“哥哥,你会不会也不要我?”
何锦煜一愣,他知道她心里的不安,几天的相处,他也知道小孩心思敏感,此刻只有给她最肯定的答复才足以让她心安。
“诗吟这么乖,哥哥怎么舍得不要呢?”这句话像是让她吃了了定心丸,慌乱的心也得到了安抚,可能只是安慰,但至少现在她是心安的。
绿灯亮起,车子启动,向前方驰骋而去。
到家时,钟诗吟睡得有些熟,何锦煜不忍叫醒她,轻轻的将人搂进怀里,抱上楼去。何锦煜住的是单身公寓,一个人住足矣,但此时此刻,房间问题好像有些棘手。他把人放到床上,用毛巾给人擦了擦脸,熟睡中人像是被打扰般,翻了个身又陷入了熟睡。何锦煜不禁有些好笑,都十三四岁了也不知道有个防备。
他为她捏了捏被子,轻声在她耳边细语:“晚安,小孩。”他从柜子里翻出毯子走出房间,临走时,还细心的为她关上门,自己则在客厅睡下。
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今晚祥叔的疑虑他从未考虑过,他只知道当他看见小孩的眼泪时,他只想把人保护起来,不再经历一丝丝风吹雨打,小王子珍爱他的玫瑰,而她也是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