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回到了洛水村,顾清远付了车钱,带着妻儿回到茅屋,一家人齐聚一堂,兴高采烈的将新购置的东西小心翼翼放置好,随后顾清远将余下的钱交给了李氏保管,只是想起不省心的母亲和两个弟弟,顾清远又多了几分忧心,不由蹙眉,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柔儿性子一向绵软,孩子们还小,若是今日这番采购若是传到母亲耳中,只怕又会闹得天翻地覆,想到这里,顾清远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兴致缺缺。
一旁的顾子衿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家爹爹的心不在焉,只是却不以为意。早在她昨日见顾周氏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绝对是小说惯用套路里的极品一家人,只要他们没在自己这房手中抠出好东西,那一家人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今日全家赶集之事被村中人渲染的众所周知,她就不信,顾周氏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估计老宅那一家人此时正琢磨着怎么把长房的东西弄到自己手里吧,想来一会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不过,老宅闹得越是厉害,爹爹的心就会越寒,如此一来,分家也就顺理成章了。想到此,顾子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老宅。
顾子衿所料不错,今日顾清远带家人赶集一事早已在村中传的沸沸扬扬,老宅的人自然也听到了风声,还是顾周氏的二儿媳妇何氏路过村口大榕树的时候,听那几个饶舌妇人说起的,何氏一听,觉得自己在大房捞钱的时机又到了,急忙跑回家告诉了婆母顾周氏。
顾周氏和三儿媳妇梁氏正在屋里绣帕子,打算卖到县里绣坊补贴家用,忽然就见何氏匆匆忙忙的跑回来,顾周氏不高兴的骂道“老二媳妇,你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狼在后面追着你咬呢。”
何氏一听婆婆生气了,忙刹下脚步,将自己听到的话告诉了顾周氏。梁氏一听,暗道不妙,趁着二人不注意,给自己的女儿顾紫柔使了个眼色,看她悄悄跑出了门,往顾清远家跑去,梁氏才稍松了一口气,又看向顾周氏。
果然,顾周氏一听,顿时大为恼火,语声中都带了几分歇斯底里“你说什么?老大回来了?还带着李氏和那几个赔钱货去了县里?!还买了不少东西?”一边说着,一边猛地起身,连手中绣布都扔了,就要往外走。
梁氏忙起身拦了一下,小声劝着顾周氏,“娘,大哥这些年在外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大哥从军营里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给大嫂和孩子们买些衣服吃食也是人之常情,您还是别……”
梁氏话还没说完,何氏已经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呦,三弟妹,你这红口白舌说的倒轻巧。大哥是长子,为家里分忧理所应当,当年村里征兵,相公和三弟年纪尚幼,爹身体也不好,若是大哥这个长子不去,咱爹可就要一把年纪上战场了,你也知道战场刀剑无眼,若是爹出个三长两短,这罪过,三弟妹你可担得起?若是照三弟妹的意思,难不成是说爹娘的决定做错了?”
何氏一顶不敬的大帽子压在梁氏头上,饶是梁氏再有心,也不敢多说什么,再加上她本就不如何氏能言善辩,也不懂得如何讨顾周氏欢心,再加上性子木讷,在顾家也只不过是个活着的透明人。顾周氏本也不喜欢这个小儿媳妇,只不过看在她刺绣的手艺好,能给家里挣钱,这才给了她几分好脸色,没想到现在居然敢对自己指手画脚了。
如此想着,顾周氏更是厌恶的看着梁氏“老娘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还不给我滚回去绣帕子,若是晚饭之前绣不出二百张,你也不用吃晚饭了!滚!”
梁氏心里一颤,面色一白,再也不敢多言,顶着何氏得意,顾周氏厌恶的目光,灰溜溜的拿起针线,重新绣了起来,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柔儿能赶紧通知大哥一声,让他们想想办法。
顾周氏见梁氏终于老实了,这才略略解气,但一想起何氏的话,火气又“噌噌噌”冒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大这个没心肝的,自己拿了军饷回来也不知道孝敬自家的老子娘,居然给几个痨病鬼和赔钱货买东西,也不看看她们配不配!看老娘不教训他!”说着,顾周氏带着何氏气势汹汹的往小茅屋走去。
此时,顾紫柔也匆匆忙忙赶到了小茅屋,气还没喘匀,就一边敲门一边喊着“大伯,大伯母,不好了,奶奶…奶奶和二伯母……”乓乓的敲门声惊动了屋里的顾清远和顾子衿。
顾清远原本正陪着李氏午休,因着大夫说李氏身体太虚弱,必须好好休息,顾清远便强逼着李氏在床上小睡一会。几个孩子也一起陪在李氏身边,低声与顾清远细数过去点点滴滴,且不说顾清远听了过往之事心中是如何凄寒如冰,只看着眼前子女苍白的面色,和妻子消瘦的身躯,顾清远便已感觉到了什么是锥心刺骨。
而顾子衿则推说自己累了,早早的便回屋休息。实际上是悄悄躲在自己的小屋里,进入了空间中,开始研究空间里的药草了。
顾紫柔的敲门声愈发急促,顾清远压下心底翻涌的痛,黑着脸打开门,顾紫柔一见了他,大喜过望,正要开口,便被顾清远打断“好了紫柔,大伯知道你要来说什么,你先陪着你伯母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就都交给大伯吧。”
顾紫柔一愣,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此刻脸黑的如锅底一般的大伯,终究还是有些惧怕,喏喏的应了一声,转身便进了李氏的屋中。而空间里的顾子衿,此刻正满意的握两包药粉,如同狡黠的小狐狸寻到了稀世珍宝一般,唇角勾起淡淡笑意。
方才她在竹屋内研究药草时,偶然从一堆杂物中翻到了一本《凤氏医经》,还有一本《鬼手毒术》,分别记录了许许多多的药方和毒方,与自己在现世所学的医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原本是想,直接制几颗毒药,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解决顾周氏,免了后顾之忧,但想到一家人曾经受过的苦,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便宜了她,于是便改了主意,重新做了一包改良版的泻药,想借此给顾周氏一个教训。
当顾子衿握着药粉从空间中出来的时候,顾周氏与何氏已经杀到了草屋门口,顾周氏一边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拍的“砰砰”作响,一边中气十足的怒吼“顾清远你个兔崽子,既然都回来了,还不出来滚过来见见你老娘!难不成还等着让老娘使八抬大轿去抬你吗!”
何氏跟在顾周氏身后,眼睛一转,也跟着狐假虎威的喊道“就是啊大哥,娘可是长辈,你可不能一回来就被大嫂那副病歪歪的样子迷惑,连自个的亲娘都不管了啊。”顾周氏听着何氏的话,心头怒火更盛,啐了一声,声音又高了个度“李氏那个狐狸精,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成日里顶着那一副无精打采的丧气样子,活像是老娘欠了她的,她就是个扫把星!”
顾清远站在门后,面无表情的听着顾周氏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刚要打开门,却见小女儿突然拖着一把比她还大的扫帚走了过来,面色也是一片冷凝。
他还没来得及问女儿要做什么,却见顾子衿一把拉开门栓,敞开大门,门外骂的正欢毫无防备的两人直接一个狗吃屎摔进了院子,扬起一片尘土,顾周氏与何氏还没反应过来,顾子衿手中的大扫帚便已经劈头盖脸的落在二人身上,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顾子衿一边打一边还在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事先喝了不少灵泉水,体质改善了些,又懂得先发制人,要不然举着这么大的扫帚,自己打起人来还真是有些费力又吃亏。不过就算那两人一会反应过来,这扫帚上沾的泻药,也够她们喝一壶的。
顾清远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打的正欢的顾子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儿,好半晌他才回过神,赶紧上前拉住了顾子衿,而此时的顾周氏和何氏已是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样子,就像是流浪乞讨的难民一般。
顾周氏与何氏此时终于醒过神,颤颤巍巍的爬起身,吐掉了飞进嘴里的沙土灰尘,双目似要喷火般的死死瞪着顾子衿,面目狰狞的活像凶神恶煞一般。顾子衿连忙将扫帚丢下,一溜烟的躲到顾清远身后,声音中满是慌乱,眼底却是一片狡黠“奶奶,二婶,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打扫一下院子灰尘的,没想到你们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我还以为是进了两只大老鼠,奶奶您是知道的,衿儿曾经被老鼠咬过,最害怕那种大老鼠了,所以反应太激动了,衿儿真的不是故意打您和二婶的,奶奶千万别生衿儿的气,衿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周氏眼睛一瞪就要发作,顾子衿算着时间,在心中默念“三,二,一。”刚数到一,就见顾周氏与何氏满脸痛苦的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着,顾子衿见顾清远还被震惊的不能自拔,赶紧道“爹爹,奶奶和二婶一定是吃坏肚子了,咱们赶紧送她们回去看郎中吧。”
顾清远定了定神,神色复杂的看了顾子衿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顾子衿的头,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又让顾紫柔回老宅去叫来了梁氏,请她将顾周氏和何氏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