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良堂无差，3k＋。
程序员堂和甜品店老板良
从公司到家的路上新开了家甜品店，也不知道营业到几点，反正每次孟鹤堂晚十一点下班儿的时候灯还亮着。
“还是老样子，一个树莓千层蛋糕。”孟鹤堂掀开帘子进门，拍了拍身上的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不算大，可还是给街道镀了层白。雪地里点缀着孟鹤堂刚刚踩出来的一行脚印，不一会儿又被重新覆盖。
“好嘞。”柜台后面站着的男人答复，转身先倒了杯热可可递给孟鹤堂，叫他暖暖身子。
这人姓周，年纪不大却是这家甜品店的老板。孟鹤堂自这家店开业后常来，已然成了老主顾。
“今天又加班呀?”周九良趁着热做千层的面皮的时候和孟鹤堂搭话，孟鹤堂是这附近公司的一名程序员，隔三差五加班儿到这个时候就来买蛋糕。
孟鹤堂喝了口热可可，脸渐渐红润起来。店内暖气很足，他脱掉羽绒服，点了点头：“现在工资越来越不好挣了。每天都一心扑在工作上，累得要死。”
周九良做蛋糕手法很娴熟，眼下已经在逐层抹树莓果酱了。他勾唇笑了笑，盯着面前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的孟鹤堂打趣：“你这么高级的程序员还这么累呀?那你不如来加盟我的甜品店吧，挣得不少也没有那么累。”
本是句玩笑话，谁知孟鹤堂竟然真得认真想了想。
“那你留个位置等等我吧，等我程序员干不下去就来找你。”
周九良觉得好笑，把包装好的千层蛋糕递给他，朝他点点头。
等就等呗，反正一直在等你。
孟鹤堂临出门前，听见周九良在身后喊他。“嘿，先生!留个微信呀?下次你来就微信上告诉我，我给你提前做。”
孟鹤堂回过头去看见带着帽子系着围裙的周九良眼神期许的看着自己，又迈步回去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孟鹤堂。”他补充着，“现在还不是高级程序员，不过有一天会是的。”
周九良郑重接过名片，目送着孟鹤堂离开，然后扫描二维码，发送了好友请求。
备注是三个字。
周九良。
周九良没想到微信上的交谈来得这么快。
三天后，孟鹤堂就发来了消息，还是熟悉的“一个树莓千层蛋糕。”周九良思来想去，给回了一个“今天又加班?”，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孟鹤堂进来的时候照旧背着一台笔记本，看见周九良在打包装就挥了挥手，道：“不用包了，我在这儿吃。”
周九良抬眸看孟鹤堂。
模样没变，声音没变，头发也还是那样，连衣服风格都还是体恤牛仔裤搭羽绒服。没什么不同，但哪里感觉都不一样了。
直到周九良端着热可可出来看到了孟鹤堂的眼睛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孟鹤堂的眼睛没神气了。从前周九良每次见这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发着光带着亮的，唯独今天不是。
今天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无奈。
热可可伴着蛋糕上桌，孟鹤堂盯着热可可半晌，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弄得周九良措手不及。他不知道孟鹤堂情绪变化的缘由在哪，只好一个劲儿笨拙的去拍孟鹤堂的后背，外加一张又一张的递上纸巾。
恍然间周九良恍若觉得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夜晚。当时他大三，被英语六级没过还要备战考研的压力几乎压垮，蹲在路边崩溃大哭。
后来有一个人走过来，如同今日一样帮他拍着肩膀，低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他无论什么挺一挺就都能过来。
“听过时运赋吗？”
周九良摇摇头。
于是那人蹲下，拿出手机捣鼓半晌，然后把一只耳机塞进周九良的耳朵。
“水不得时，风浪不止，人不得时，利运不通。盖人生在世，富贵不能移，贫贱不能屈，此乃天理循环，周而复始者也。”
不知道是耳机声音太大还是老先生声线豪迈，总是这话周九良记了很多年，那个人周九良也记了很多年。记得那个人过来拍自己的手，记得那个人的背影，以及那张掉到地上被自己拾到又送去失物招领处的校园卡。
校园卡上的名字是孟鹤堂。
“九良，有酒吗？”
孟鹤堂的情绪止住了，他带着哭腔问。周九良朝他笑了笑，转身去柜台底下拿出一瓶茅台。
“开业大吉那天有人送的，怎么样，来不来?”
孟鹤堂把羽绒服一脱，狠狠剜了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含糊着喊：“喝!”
两个杯子碰在一起，些许酒液晃荡着从边缘溢出，还没喝酒开口就是爆炸性消息。
“我辞职了。”
周九良端着酒杯的手一颤。
这个人三天前还说着要成为高级程序员，三天后就辞职了。若说孟鹤堂是个没恒心没毅力的人，周九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等成为自己信仰，给了自己光亮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周九良抿了一口酒，辣的整个嗓子都在叫嚣，他看着孟鹤堂宛如无知无觉的灌下一大口，没有阻拦。
“公司一个很重要的汇报，我的ppt被人偷了。他就在我前面汇报，就在我前面!”孟鹤堂拍了拍桌子，“我辛辛苦苦弄了三个月的东西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拿走了，到头来，我站出来指责他的时候还假惺惺的安慰我，说知道我压力很大，不然这次就让给我吧。”
孟鹤堂又狠狠灌了一口酒，眼尾飞上红晕，骂道：“我他/妈不用他让!那本来就是我的!”
明白了，全明白了。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孟鹤堂放弃他的理想和热爱，那也就是亲眼看到理想破碎，热爱不值得爱的时候吧。
他的理想欺了他，热爱的公司负了他。
孟鹤堂醉了，趴在桌子上，还在断断续续的抹眼泪。他像个走丢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问周九良，“你这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周九良笑着把孟鹤堂的手牵着放在心口，偷换了概念，轻轻道：“我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从此甜品店里多了一位经常摆弄电脑的收银员，店却再也没有开到晚上十一点，店里的甜品也没有了树莓千层蛋糕。
孟鹤堂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当初好像是被周九良特殊关照的那一个的时候是第二年的大雪节气。那天飘着大雪，周九良谎称去买东西出了店门。半个小时之后还没等到人回来的孟鹤堂焦急出来寻找，发现了路灯下蹲着的一个人。
孟鹤堂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那人身上落满了雪，也不说话。孟鹤堂心内觉得慌乱，害怕这人有事，就蹲下去想要去仔细看看。结果刚刚蹲下，就被人塞上一个耳机，耳机里在播放一段他听过千遍百遍能背得滚瓜烂熟的时运赋。
记忆好像回笼，孟鹤堂挑眉去问：“你是....”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就被蹲着的人掀了帽子。孟鹤堂正要发火，抬眼看见是周九良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周九良也摘下自己的帽子，回答他没问完的问题。
“我是。”
两个人盯着白雪在银装素裹中对视，最后还是孟鹤堂先开的口。
“掀我帽子干什么?周九良，你就没别的话说?”
周九良听见这话，知道孟鹤堂懂自己的意思，正琢磨如何措辞，就见孟鹤堂已经重新戴好了帽子，走来帮自己拂去头顶上的雪，又温柔的戴上帽子，转而来牵自己的手。
两个人也样朝亮着和煦灯光的甜品店走去，两行脚印并着排，美好极了。
风把孟鹤堂的声音送进周九良耳朵里，两个人眉开眼笑。
“你我不必同淋雪，此生也能共白头。”
那个ppt获了奖，是周九良从电视里看见的。他起先还怕孟鹤堂看见伤心难过，谁知道孟鹤堂自己从微博上看见了，反而还挺开心。
“你就没有一点儿觉得惋惜?”
孟鹤堂摇摇头，“我很开心。我的东西获了奖，至少证明不是我这个人不行，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周九良挑挑眉，又听见爱人补充道：“不过要说惋惜，还是有一点儿的。”
“什么呀?”
孟鹤堂眉眼弯弯，笑着凑近周九良吧唧一口亲在脸蛋儿上，故作叹息，“我男朋友自打我辞职之后再也没给我做过树莓千层蛋糕。”
周九良也咧开嘴笑了，当机系上围裙，转了转脖子，走出店门口挂了个牌子。孟鹤堂跟在他后面出去看，看见了四个大字。
“暂停营业。”
晚上睡觉，孟鹤堂窝在周九良怀里，时不时的去捏他腰间的软肉，觉得有趣。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为啥学甜品了?”问话的是孟鹤堂。
“因为有一次在学校的甜品店里意外撞见某个人错失了买到最后一个树莓千层蛋糕的机会，难过的都快哭了。”
孟鹤堂被揭了短儿不但不恼，反而心里开心。他靠近周九良的耳朵，轻声道了句什么，惹得周九良没忍住亲了他好几口。
十年后仍是大雪节气，周九良和孟鹤堂一起肩并肩坐在阳台秋千上裹着毯子看雪。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孟鹤堂那晚说过的话。
孟鹤堂说，“我以后不会再难过了，因为我知道有一个树莓千层蛋糕，是为我准备，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两个人在一起心是热得，所以哪怕银装素裹也能看出锦绣繁花。
下个十年还要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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