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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墨白有些恍惚。
亲眼看着带来这一连串危机的老者在面前倒下，他心里一松，又开始脑袋发沉，隐隐约约间只听到鬼魅和比比东说了些什么，之后就被人抱起来赶路。
周围的气息明显不属于父亲，却也并不陌生，墨白恍惚间没太抗拒，反而想要就这么睡会儿。
“别睡。”
冷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墨白微闭的眼睛却并没有睁开。
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能睡？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意识越来越沉，耳边却是女子不断响着的声音。
“不要睡。”
“眼睛睁开，别闭上。”
“小阿白听话，别睡。”
“想一想你喜欢的人和事情。”
“小阿白，你现在不能睡。”
可是我真的好想睡啊。
脑子昏昏沉沉，意识越陷越深，似乎有谁在唤他的名字，他却一点都不想回应，只想好好睡一觉。
那便睡吧。
》》》
墨白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疼。
浑身上下都疼。
他将手撑在床板上试图坐起来，立刻就感觉到身上有伤口裂开，疼得他低低抽了口冷气。
“躺着别动。”
冷冷淡淡的男声响起，墨白微微转头，看到房间角落站着一个蓝发蓝眸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神色平静而冷漠，右手却向前伸出，掌心一株粉白的海棠绽开，随后一片花瓣伴随着白光落到墨白身上，裂开的伤口飞快愈合。
“九心海棠？”
墨白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中海棠花继续流转着光芒，半晌，他收回武魂，目光转向门外，语气依旧古井无波：“他既然醒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之后好好养着别让伤口再裂开就行。”
门外出现一道雍容高雅的身影，声音同样冷淡，却比男子多了几分威严：“多谢叶先生了。”
男子摇了摇头，道了声告辞便出门离去，墨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后望向另一边的比比东，撑了撑床板缓缓坐起来，这次伤口没有立刻裂开，却仍让他感觉到些许不适，他没管这点不自在，反而想要下地站起来：“教皇阿姨，我爸爸怎么样了？”
“先养好你自己的伤再说。”比比东抬手阻止他的动作，声线冷凝，其中还带了些许不明显的担忧，“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死了？”
墨白愣了愣，却没接这个话，而是又问了一遍：“那爸爸呢？”
“鬼魅没什么大碍，月关......”说到这里比比东顿了顿，“武魂破碎对身体的损伤很大，他们俩一直在想办法，没守着你也是因为这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墨白听到那句“损伤很大”神色就有些变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迟疑地道：“我觉得......还好？”顿了顿，他意识到不对，“已经过去很久了？”
“两个月。”比比东看了他一眼，眼神警告他躺回去养伤，眉头微微拧着，“你昏过去的时候满身伤口血流个不停，胸口还有个血窟窿，我是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我不是醒了？您别担心。”墨白勉强笑了笑，却没乖乖呆着不动，“这是在教皇殿？爸爸他们是在家吗？我想回去看看。”
比比东一皱眉，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小心一点，慢慢走，你身上的伤口不是来自武魂就是空间之力，都容易再次裂开。”
墨白“嗯”了一声，缓慢地挪下床往外走，步子迈得极其小心，倒没有再扯开伤口。
武魂殿的长老供奉多数无牵无挂，常年居住在斗罗殿内，鬼魅和月关却是在武魂城内另寻了一栋两层的小楼，那里也正是墨白从小生活的家。
小楼离教皇殿不算远，以墨白如今比乌龟还慢的速度也没花太长时间，走到门口拿出钥匙，他看向两步外因为比比东不放心被叫过来陪他走这一趟的胡列娜：“娜娜姐进去坐会儿吗？”
话是这么说，隐约知道一点情况的胡列娜却明白现在不是个适合做客的时候，当即摇头微笑：“不了，改天再过来拜访——记得多注意身上的伤。”
墨白点点头，又道了声谢，待胡列娜离开后立刻开门进入小楼，入目是空荡荡的客厅，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
微微抬头，楼上主卧隐隐传来强烈的魂力波动，他沿着楼梯缓缓挪上去，站在主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魂力波动渐渐平息，门打开一小半，幽幽的影子出现在门后，清冷的声音染着明显的疲惫：“小阿白。”
他的身影似乎比两个月前受伤的时候还要虚幻，墨白错愕地睁大眼睛：“您怎么了？”
“没什么，魂力消耗太多而已。”鬼魅伸出右手，冰凉的手掌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抱歉，这段时间没有守着你，你伤还没好，回房间去休息吧。”
门依旧半掩着，没有完全打开的意思，墨白一动不动地看着鬼魅：“爸爸的伤怎么样了？我记得他的武魂......”
鬼魅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我们正在想办法——听话，先回去休息。”
墨白乖乖点头，下一刻却忽然向前一步将门推开，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房间另一侧的窗边站着一个人，依旧是带着少许笑意又平和冷静的神情，俊美的面容上却染了两分不易察觉的暮气，原本漆黑的发丝更是一片灰白。
墨白忽然记起，月关和鬼魅其实都已经过了百岁，平日看着年轻，不过是因为封号斗罗寿命悠长。
那如果他不再是封号斗罗甚至不再是一名魂师呢？
对普通人来说，百年已经是寿命的极限。
比比东说他们在想办法，他以为是想办法恢复武魂。
事实上却是在想办法......续命？
顾不得伤口裂开，他蹬蹬蹬跑到月关面前一把抱住他不撒手，月关拍拍他的脑袋，轻笑：“多大了还撒娇，我这不是还好好的？”
墨白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和缥缈冷清的鬼魅比起来，月关身上的气息一直是明朗温暖的，然而此刻他感觉到的，却是和鬼魅如出一辙的冰凉。
不，不是像，那就是鬼魅的气息。
谁也没办法阻止月关失去武魂后的迅速衰老，鬼魅只能每天不断地给他输送魂力，试图减慢这个过程。
然而就算再慢，月关的头发还是在一天天变白，气息一日比一日虚弱，如果墨白再晚一个月醒来，或许就——
墨白将这个想法狠狠压了回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多数植物系武魂只要没被斩断根茎就能再生，那天您的武魂只是花瓣碎了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月关轻轻拍着微微颤抖的少年，语气虽冷静，却到底透出些许遗憾：“植物再生是需要和自己同源的能量的，我去哪儿再找到一株奇茸通天菊。”
“奇茸通天菊？”墨白倏地怔住，眸子里近乎绝望的情绪一点一点散去，最后竟化作一抹笑容，“有奇茸通天菊就可以了吗？”
说罢，不等两人回答，他的手在魂导器上划过，泛着金光的大花出现，给冰冷的房间带来几分暖意。
十天后，月关从房间里走出，发丝依旧灰白。
墨白心里一沉，却见月关微微抬手，毛茸茸的大花飘现，九个明亮的魂环围绕在四周，再不见一丝暮气。
墨白一下子从原地跳起来，结果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抽了口冷气，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减少。
鬼魅轻轻笑笑，伸手抱了抱面前的人，轻声道：“升级了？”
“九十六，又追上你了。”月关低笑，“而且我的武魂好像发生了点儿变化，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了。”拥抱的手微微用力然后放开，分明是再普通的话，却无端透出两分缱绻，“我的气息。”
新生的奇茸通天菊明亮依旧，隐约间却透着少许冰凉。
属于鬼魅魂力的冰凉。
这个认知实在让人开心，月关笑出声来，微微后退一步，又对另一边的墨白伸出手。
少年飞快地扑过来，一个大大地拥抱，月关抬手接住，神情有些无奈：“别跑那么快，小心伤口。”
“已经开始结痂了，没事。”墨白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人，“您真的没事了呀。”
“没事了。”月关和以前很多次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对了，之前没来得及问，你那株奇茸通天菊哪儿来的？”
“小三给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墨白将之前被独孤博抓走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最后道，“小三精通药理，老怪物将他药圃里的草药全送给了他，里面就有奇茸通天菊。”
“小三？”月关回忆片刻，“你那位师弟？会做暗器的那个？”
“嗯。”
“这次多亏他了。”月关道，“我欠他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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