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邓父快言快语的追问下,谷立峰很快就将整件事的始末复述完了,他口干舌燥的吞了两碗茶,然后发现好友没有想象中的暴躁,而是相当的平静:“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大半夜的打扰我养生。”
热茶险些呛在嗓子眼儿,谷立峰咳了几声,苦笑道:“你就不怕他想不开?”
邓父闲闲的甩了个白眼给他,动作慢吞吞的从茶几下面摸出一盒胶囊,拆开就着水吃了,大爷似的躺平在了沙发上,摆摆手送客。
谷立峰想起子昂小时候急性肠胃炎那次,这人就顾着开会也不管,可现下没有别的让他分心的,没成想,他还是不管!
他上手拽住老邓的睡衣给他提溜起来,不满道:“你少装睡,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怎么想的?”
邓父眉毛扭成了麻花,扯开眼皮,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起来很久都没睡好过了,闷声道:“没什么怎么想的,他是我儿子,不是我裤腰带上的挂件,我想搁哪儿就搁哪儿,想怎么摆弄怎么摆弄”,他喘了口气,有些无力,“没有母亲宠溺的孩子都是坚强的,你不用替他担心。”
谷立峰见他气息不顺,放开了他:“话是这么说,但万一...”
好不容易想睡会儿有个人在耳边不停的纠缠,邓父烦的慌,赶紧塞了颗定心丸给他:“万一也有小焦跟着呢,儿媳妇要是找我,我肯定去,行了吧。”
但暂时,焦佳人还寄希望于邓子昂自我恢复,没有要求助的意思。
太阳光斜斜地照进高大崭新的住院楼,给患者们带来温暖时,投下的阴影却尽数落在了后面那栋低矮老旧的住院楼上,让废弃的建筑带上了一丝阴森森的气息。
曾有童言无忌,询问大人:“这是鬼屋吗?”
大人也说不上所以然,糊里糊涂道:“可能是停尸房?”
然后家属就开始避着那个楼走,但所有资历较高的医生都知道,这是曾经的住院区,两年前童馨医院得政府资金支持进行翻新,盖了新楼,它的辉煌也就一去不复返了...最近院方想扩大绿化,正努力做医生们的思想工作,打算将它铲了。
邓子昂沉默着没表态,那毕竟是他初出茅庐的几年混过的地方,承载着不少回忆...
“可这里很快就要拆了,朵朵。”,新人数量比较多,在表决上以同意胜出了,邓子昂偏头望向空空的地面,轻声说道。
一日两夜的时间里,他都靠着窗户下面破旧的墙面坐着,不言不语,无悲无喜。
不知时间的环境里,他睡过去再惊醒,满脸冷汗地又迷糊过去,反反复复总会往那地面看一眼。
一次诈尸般的清醒,他脸上汗水未散,眼角还挂着泪珠,人却一蹦三尺高,活像被鬼怪附身,碎碎念着:“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紧接着,医院附近的小卖部就闯进一个邋遢的男人,钱包扔在台子上让老板拿,自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干了一瓶啤酒,嘴里喝着,手里拎着,比投胎还急的跑了回去。
邓子昂这号风流的富家公子撩妹的时候可以千杯不醉,借酒消愁的时候问题也就来了,他醉不了啊。
啤酒瓶空了六个,人都快撑吐了,也没有上头的意思,邓子昂气的将空罐子摔了,终于朝着二锅头下手了。
白酒被他当水往下灌,口腔舌头食道胃同时灼烧起来,脑子也有点发懵的感觉了。
邓子昂感到有用,一瓶完了又来一瓶,朝着空空的地面含混道:“再给我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