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门外,只见陈嘉沫站在门口,她留着微黄色的短发,左边的头发遮住半面脸,右边的头发则挽到耳后。
她身穿灰色的风衣和一条牛仔裤,背着一个白色的小皮包,微笑着看着我。
“你怎么会找到我家啊?”我问她。
“同学录上你有写地址啊~我的天啊!我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想死你了~”
我笑着问她:“行了行了,麦兜吃不住,你找我干嘛啊?”
“喂!你不会忘记了吧!今天说好的一起去吃东西啊!”
父亲在院子里说道:“儿子!叫你的同学进来嘛!不要让人家一直在我们站在嘛!”
“进来吧!你吃饭了吗?”我说着就推开门,陈嘉沫跟随着我,走进我家的院子。
“吃啦。”
“带她去客厅坐嘛!”父亲还在清理着鱼内脏。
“叔叔好!”陈嘉沫有礼貌地很父亲问好,她看见了母亲从厨房里出来,又笑眯眯的对母亲问好,我微笑着站在一旁。
陈嘉沫有些害羞地跟着我来到客厅坐下,我把桌上的一些抬到她面前。
“哇呜~你这么热情,让我有些不习惯啊~”
“呃……”
“你家是做烤鱼的?”陈嘉沫问道。
“没嘛。”
“那你爸爸还在外面杀着鱼?你不出去帮帮他?”
“那你不是要去街上玩吗?”
“你今晚有空吗?”陈嘉沫看着我笑着说。
“怎么说呢……应该是要帮家里做事吧!”我咋了一下嘴,低下头。
“没事没事,我可以帮你。”
“怎么好意思!”我苦笑着抬起头看了陈嘉沫一眼。
“怎么了?最近过得不太好?”
“呃,今年一年都不太好过吧……”
“你不会看见我就心情不好吧?”我听陈嘉沫这么说,心里更加不好受。
“怎么会。”
“那怎么了?”
“今年啊~爱情低谷也就不说了,暑假被车撞我也不想说了……”
“哇!你暑假时被车撞?”
“嗯,不过没事了。然后全国大学篮球联赛也没能参加……然后要过年了,我爸还被公司裁了~”
“我的天~”陈嘉沫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同情与担忧。
“我爸其实在公司里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都怪这该死的经济危机!”我捂住脸说道。
“这……其实……不能说经济危机吧!我觉得只能是命运的不公吧,因为一个公司出现大量裁员也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濒临破产,被人民法院宣告进入法定整顿期间;另一种情况是生产经营发生严重困难,达到当地政府规定的严重困难企业标准。”
我越听越觉得荒唐,越听越觉得是社会的不公,我不想让陈嘉沫看见我的眼泪,我就站了起来说:“走嘛,一起去烤鱼去!”
陈嘉沫害羞地跟着我走出客厅,此时老爸也退出一辆推车,推车上放有一个烧烤架,父亲正在生火。母亲把切好的香草、小米辣、芹菜填入比较大的鱼肚里,把调好的辣椒面、胡椒粉、盐与味精抹在较小的鱼身上。而小龙虾则是把它的头和壳去掉,洒上佐料。
“徐瑞恒,你跟我去卖鱼吗?”父亲系上围腰,扶着推车,推车上还有一桶栗炭,母亲还准备了一张折叠的桌子和几个凳子,就连纸盒,筷子也准备好了。
“爸!要不我去了,你在家里休息吧!”我走到院子里搂着他说。
“说什么啊~我当然要去了。”
“爸。你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是啊!叔叔!我和徐瑞恒去吧。”
父亲听见了陈嘉沫说,就笑着看看我,又看看她。
“那去吧!今晚去试试,卖得走不?”
“好的。”
父亲叮嘱了我好多,譬如说不要把鱼烤糊了,有人讲价不要轻易降价,记好账,尽量去人比较多的地方卖。
陈嘉沫跟着我推着车到了离家最近的一个小广场,广场旁边是客运站,广场上的人平常还是很多的,可是今晚却特别少 。
我们把摊位固定在客运站不远处的一条街上,街的一边是小区房,另一半都是属于客运站管辖的卖盖饭、自助餐、炒饭的店。
我对陈嘉沫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卖鱼。”
“你们之前没有卖过?”
“是,今天是第一次。因为前几天父亲才……新工作只有年后找,所以就觉得先捕鱼赚点过年钱,但是鱼抓到以后去鱼市上卖并不是太景气,所以今晚才开始烤鱼。唉!今年真是霉到家了,操!”
“你可不要对你的生活感到失望啊!马克思说,忧心忡忡的人甚至对最美丽的景色都没有什么感觉,贩卖矿物的商人只看到矿物的商业价值,而看不到矿物的美和特征,他们没有矿物学的感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路两边的灯像睡醒的孩子一样,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它们的光还没有公路上来往车辆的车灯明亮。
“烤鱼~烤龙虾~”陈嘉沫大声吆喝着。
我把夹在铁板里的烤鱼翻了翻身,换一个面烤,一边烤我还一边在上面撒点胡椒,刷一点油。
偶尔有几个青年人来买烤鱼,他们都是直接带走的,没有人留在我们摊位上吃的。
到了八点钟,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我和陈嘉沫也就赚来了九十多块。
陈嘉沫看着旁边有一家卖日常用品的小超市,就走了过去。
“陈嘉沫!你要干嘛去啊?”我问道。
“我马上回来!”陈嘉沫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加快了步伐。她的短发由于跑动着,一直在有节奏地颠簸着,可爱极了。
五分钟后,陈嘉沫拿着一个小型低音炮回来。
“嘿嘿!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我的天。你买的?”
“不是。是我借的。”陈嘉沫得意地笑着。
“借这个干嘛?”我问。
“你把你的手机拿来嘛!我有数据线,插在上面,我们的烧烤需要一点音乐。”
“我来放音乐,你看着鱼嘛!”我接过她拿出来的数据线。
“放什么歌?”我问。
“你喜欢的就行啦!”陈嘉沫拿起一小条鱼放在嘴里,正好被我看见了。
“馋猫!又偷吃~”我用手指弹了她的脑门一下。
“哇呜~真的好好吃啊!阿姨配的佐料相当不错啊~”
我把手机连接在低音炮上,点击了手机上的播放键。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呲呲呲呲-------”低音炮里忽然想起了《最炫民族风》。
“咳咳!”陈嘉沫弯着腰,背对着烧烤架咳了起来,“大哥!你肯定是故意的!”
“好啦好啦!我要认真了。”我又重新换了一首歌。
“I've been reading books of old,
The legends and the myths
Achilles and his gold
Hercules and his gifts
Spiderman's control
And Batman with his fists
And clearly I don't see myself
upon that list”
我把声音开到最大,跟随着Coldplay的节奏,我瞬间就觉得不冷了,陈嘉沫也跟着节奏摇起了头,一个烤烧烤的瞬间就变成了大碟的了。
“这首歌不错嘛!还是你喜欢的Coldplay的?”陈嘉沫问道。
“哦哟哟~你还记得我喜欢Coldplay啊?”
“当然了。”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成酷派呢。”
“哈哈哈~”
“But she said,
where'd you wanna go?
How much you wanna risk?
I'm not looking for somebody,
With some superhuman gifts
Some superhero,
Some fairytale bliss
Just something I can turn to,
Somebody I can kiss
I want 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动听的音乐确实有拉客的作用,歌才放了一半,五六个人拥了上来,围住烧烤摊。
也有一些人坐在我们的摊位旁边吃,我想他们也有可能是为了听歌吧~
“Doo-doo-doo~ doo-doo-doo,Doo-doo-doo~doo-doo~Doo-doo-doo~ doo-doo-doo~Oh I want something just like this!”我一边跟着低音炮里大声唱,一边用纸盒把烤好的鱼装起来。
之前准备的鱼不算太多,因为今晚是第一天,所以很快我和陈嘉沫就卖完了。
到了九点钟,我收好摊,陈嘉沫也把低音炮还了回去,我和陈嘉沫就推着车向村子走去。
头顶上的星星还是很小,村子里的灯光很是阴暗。
“徐瑞恒!”我和陈嘉沫一边走一边吹牛。
“嗯!怎么啦?”
“现在你有女朋友了吗?”陈嘉沫问。
“没有啊!”
“哦!”
“没有钱,怎么敢谈恋爱。再说了,没有钱,有哪个女的会喜欢我啊?”我嘟着嘴说道。
“有我呀!我喜欢啊!”
“你傻啊?这一辈子,不仅仅只可以喜欢一个人的,你们大学里没有帅哥啊?”
“有啊!但是我想等着你。”陈嘉沫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由于天黑,我没有看清她的脸,可他的瞳孔中却有着光。
“为什么?”
“我不知道有些等待到底值不值得,但是我就知道你值得让我去等。”
“傻瓜!”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是李宫俊的一首诗,等待不是执拗,而是我也好奇,我究竟有多喜欢你。”
“你一天都看些什么书啊!”
“我觉得这是我对你情有独钟,但是我害怕你说我自作多情~”
“好啦好啦!不要说这种话,说了我心里难过过的。”
我和陈嘉沫走进小巷,竹林在嘎吱嘎吱响。
“爸爸!我回来了!”我站在家门口喊道。
我听见父亲匆忙的脚步声,仿佛是那种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父亲打开门,我和陈嘉沫走了进去。
“这么快就卖完了?”父亲看着我和陈嘉沫说。
“是啊!相当好卖,不过我觉得啊~我们可以明早上去菜市场上试试,下午去老街上也应该会很好卖。”我说道。
“小姑娘,进来喝口水嘛!”父亲看着陈嘉沫说。
陈嘉沫坐在客厅里,和母亲尬聊着,我和父亲走进他和母亲的房间里。
“爸,今晚一共赚到了465块!”我把钱掏出来,递给父亲。
“哦,这么多?”父亲接过钱。
“嗯嗯。”
父亲从这四百多中拿出一百五递给我。
“爸,什么?”
“那个姑娘,跟你忙活了一晚上,挺不错的,带她去外面吃点东西吧!”
“哦,谢谢啦,爸!”
“谢谢那个姑娘吧!哎!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嗯?啊?哦,嗯嗯。”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那去吧!”父亲表情自然的说。
走出房间,陈嘉沫就说要回去了,我说我用摩托送她。
父亲把车钥匙和头盔拿给我,让我注意安全。
我把父亲的摩托车推出院子,我坐在车上,启动发动机,摩托车的大灯照亮了整个巷子。
我把头盔拿给陈嘉沫,说:“戴着头盔,坐上来。”
陈嘉沫没有戴,直接坐了上来。
“你要回去了?”我问。
“现在还早嘛!要不你带我兜兜风。”
“嗯。坐好了。”
我带着陈嘉沫在江滨大道上,路上的车很少。红绿灯,汽车尾灯和街灯交相辉映,点燃了宜东的夜。
“你跟着我,以后不怕受苦吗?”我问陈嘉沫。
“不怕!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努力啊!”
“带你去个地方。”我说道。
我顺着江滨大道向江边去,由于车少,我就加大了马力。
“抱紧我!”我说道。
“啊?”陈嘉沫坐在车的后面,还和我的后背有一些距离。
“我说,靠着我,抱着我。”
“哦。”
她也就靠着我,把头搭在我肩膀上,搂着我的腰。
我加速到八十码。
“怕吗?”我问。
“怕什么?”
“我骑得那么快,你不怕翘哒哒?”
“不怕,我相信你-----不会故意让我死吧!”陈嘉沫说话的口气原本很认真,然后瞬间又不正经起来。
我的耳边可以感受到陈嘉沫的鼻息,我的后背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
我想,有一个这么喜欢我的人,那我也就试着喜欢上她吧。她对我的真心,也不用再证明了,四年了。
从高二到现在的大二,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我无数次喷过她,可她还是愿意屁颠屁颠地跟着我。
是我的终究不会走,不是我的我始终留不住,有一个爱我的人不容易。
可能高中的时候不懂事,不知好歹,不懂的珍惜眼前人,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我不能哭,陈嘉沫还坐在我的后面,眼睛花了,就看不清前面的路了,我得保证她的安全。
到了江边,我也就停了下来。
江水奔流不息,一阵阵寒气扑面而来,江涛拍岸的声音清洗着耳底。
陈嘉沫跟着我走到一座小木桥上,从桥上看向宜东城,可以看见星星点灯的灯火,与川流不息的车流。
我和陈嘉沫低着头看着江水,气温偏低导致了江流远处弥漫着雾。
陈嘉沫看着江水问我:“徐瑞恒,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说嘛!”
“如果你的现女友和前女友掉在水里……”
她还没有说完,我就觉得这个问题好幼稚,我简直想打她,但是当我听完了我就觉得我有些断章取义了。
“……你会和我在一起吗?”陈嘉沫抬起头看着我。
我和她对视了三秒钟,然后一把搂过她,对她说:“你为什么会和我的前女友一起掉水里?”
“嗯嗯?”陈嘉沫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没有多说,扶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她也温柔地迎合上来。
她搂着我的肩,我扶着她的腰,我们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嘴唇的温度,这一刻的悸动,愿化为永久的陪伴。
“我终于等到你了,徐瑞恒!”陈嘉沫哭泣着。
“陈嘉沫,我一直都在。”
陈嘉沫的头靠在我怀里,我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
“辛苦了,让你久等了。”我对陈嘉沫说。
陈嘉沫呜咽着,泣不成声。
后来的后来,陌白馨知道了我和陈嘉沫在一起了,但是我和她早就断了联系。不过她和段泽还是有联系的。
一晚我和段泽在喝酒,段泽问我关于新的女朋友,我有什么想法,我想了想说:“其实挺遗憾的,没能早早的和陈嘉沫在一起,那些年的热烈,欢喜,年少轻狂,巴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对方,但是真的晚了,我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去面对好多事了……”
段泽问:“你有什么相对陌白馨说的吗?”
我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帮我告诉她,谢谢她教会我爱。”
段泽直起身板说:“切,你还是放不下嘛!还是惭愧嘛。”
“你怎么不问问我她教会我什么?”我白了一眼说。
“她教回你什么?”
“爱人别太满!”
我的青春,爱过几个人,也被爱过几次,可每一次恋爱看起来都如同病态一般。
没有牵过手的初恋,没有热情相拥过的旧爱,要么是亏欠,要么是被亏欠。
有的人已经在我的世界下落不明,有的人则在离我几百里的地方追寻着自己想要的,期待着一场完美的婚礼。
在这些之后,我将会爱上一个属于自己的乐队,也会爱上一种无关他人喜爱的饮料,找到一家自己独爱的小吃店,学着一种只有自己感兴趣的语音,收集的一些朋友都不喜欢的小玩意儿,这一切的爱好都将会与初恋旧爱无关。
我还会路过和初恋一起打球的球场,也会路过和旧爱一起去过的小吃。我还会听着初恋爱听的歌,也会玩着和旧爱一起打的游戏。
可是我知道,真正值得自己去珍惜的,是那个爱我的陈嘉沫,我也会试着爱上一个爱我的人,我们的未来会比过去更精彩。我愿意再一次去相信爱情,去相信永远,去相信我们相爱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