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家在江边公园附近买了一套别墅后,我们村口的小区房他就很少回去了。回家也不和我同路了,但他依然在每天中午睡完午觉后来叫我一起上学。
高一的时间不多了,周浩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分流的命运。我和周浩也都懂得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
可是每到晚上,就是我一个人回家。
脚下这条路,四五个人一起走时还嫌短了。现在我一个人走,感觉它就是没有尽头。
于是我就在晚上骑车上学,我避开了那条曾经的小路,选择从较远的街市回家,虽然绕远了,但宜东县的夜晚也不是漆黑一片,我至少还能沾染上一点热闹,这使我显得不是太孤独。
我骑得飞快,想赶紧回到家。一个放着双手飙车的男生超过了我,他用一只手捏着自行车的后刹,他的自行车后轮由于打滑发出呲呲声。
他转过头看着我,吹了吹口哨,似乎在向我挑衅,想和我在速度上一绝胜负。
我笑脸相迎,开始提起速度。那个男的看着个子比较大,头发比较短,却不会让人留下一种规规矩矩的感觉,他一直放着双手骑在我前面,我穷追不舍。
他一直骑得飞快,即使有减速带,他也只是扶住龙头,然后站起来,根本没有减速的想法。
回家的途中要转几个大弯,我通常在路口处都会减速,虽然晚上路上的车很少。可那个男子却依然保持原来的速度,他转弯时是靠自己的重心来改变车的路线,他把车倾斜成一个接近四十五度的角。
我无法接近他,然后到了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我就从北边走了,而他从南边。
自从那时起,我每天晚上回家就以追他为乐,我问过他的姓名,可他要我追到他,他才告诉我。
我和段泽虽然同坐在教室的后面,几乎不再说话了。他在赵思涵面前也妥协了。虽然不再去打扰她,可他仿佛还是不愿意答应陆紫希。
教室的最后一排放着一个很大的垃圾桶,不时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我们这些坐在教室后面的已经是习惯了的。
晚自习,陆紫希忍着那种刺鼻的气味和某位女同学换了位置,就为了靠近段泽一点点,他们之间隔着一个组,但依然阻挡不了陆紫希对段泽的执着。
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是陆紫希后来跟我说的。
那天晚上,陆紫希不停地传小纸条给段泽,段泽也还是会回给她,两个人聊得还可以。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赵思涵拿着一些纸屑走向垃圾桶。
段泽把写了字的纸团向陆紫希扔去,由于用力过猛,纸团掉到了桌子下。从一旁路过的赵思涵捡了起来。
“这是你的纸团吗?”赵思涵说着,就递给陆紫希。
陆紫希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英语:If you leave, I will life and death dependency.
陆紫希表示什么都看不懂。
赵思涵拿起了那张纸条,陆紫希有所惊慌。
“赵姐……这,这是什么意思啊?”陆紫希问道。
赵思涵思考了许久,欲言又止,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说:“这个的意思是,能离我多远就离我多远,不然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陆紫希没有再多问,也没有再给段泽传纸条,一个人像失了神一样。
篮球场上的人寥寥无几,明明是体育课,同学们都跑去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高一的最后一节体育课,所以老师说了几句话后就让我们自由活动。
我来到了一块篮球场下,场上一共只有两个人,身高比我矮些,但身材和我差不多,我就坐在篮球架旁看着他们打球。
“唉!自从‘皮脑瘫’没有读书以后,打球都没有人给我们嘲笑了!”其中一个同学说道。
“就是说,听说他最近在什么厂里和人家搬玻璃!”另一个同学说道。
“玻璃厂。”那个同学把手里的球投了出去,就没有进,并且滚到了较远的跑道边。
“唉!‘汪狗’不在,连个捡球的人都没有了,好不习惯啊!”
我坐在一旁仔细一听,“汪狗”、“玻璃厂”……
“喂!同学,你们说的‘汪狗’是不是汪奇新啊?”我站了起来。
“嗯,你知道啊?”
“我一个朋友,要不让我和你们一起打球吧?”我说道。
“可以啊!”
我就这样和两个陌生人在球场上打起了篮球。
其中个子比较高的那个上了一个三步篮,但没有进,他抱怨道:“唉!自从‘脑瘫’不在以后,我就感觉自己连个可以欺负的人都没有了。”
“汪奇新的球技不好吗?”我问道。
“哈哈哈!他……他,他妈的就是个逗比,他打他妈的球啊!”另一个同学笑道。
“你们确定汪奇新不会打篮球吗?”我问道。
虽然这两位同学嘲笑汪奇新的画不算过火,但把他们说过的话所有聚集起来,我又想到了那个整天傻乎乎的“派大星”,心里就有一丝酸痛。
“你们两个人啊!或许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嘲笑汪奇新,你们真的是太猖狂了。”我说道。
“哦哟哟!来来来,我就不信我们两个人还打不过你个小辣鸡。”
此时已经可以闻到火药味了。
“三颗球决胜负!”我说道。
我运着球准备进攻,一个比我矮一些的同学上前防守。
我故意在他们面前秀着我的运球技术,各种花样都使出来。
那位防守者根本碰不到我的球,我加快了我进攻的步伐,而且是达到了最快的速度,防守者紧追不舍,我计算好步伐后立刻停了下来,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微倾,然后我把右手上的球运到左手。
那位防守者由于来不及反应就向前冲出去了几米,另一个同学还没有跑到我身边我就趁机跳投,拿下了一分。
“卧槽,换你去防守,我守板!”第一个防守者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再来啊!”另一个防守者走到我面前,虽然是有些气势,但我的气场也不输他,并且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心越战越勇。
他用手来试探着我,我不停地运着球,用了几次变向晃了他,并且也给我创造了突破口,可我也没有过了他。
他心里烦躁了起来,冲上前来打算盖帽,我一个转身把他甩在身后,他反应过来后再一次挤向我,并向我帽来,我下意识的向后跳了一步,他由于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汪奇新可没有被我晃倒过!”我冷笑道。
“妈的!”他还没有爬起来,我又进球了……
到下课铃响时,已经2:5了,他们的表情我没有看,反正我是趾高气昂地走了。
那些人输了就是输了,或许他们真的不服气。
也许他们不懂我为什么这样做,我也不想解释,就当做是对汪奇新说一声对不起吧!
吃完晚饭后,我一个人绕着学校漫步着。
若有所思。
我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远处的草地,球场上似乎充满了雄性荷尔蒙,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我向草地走去,林宏文和寻幕背靠背的坐在草地上,夏风拂过他们的侧脸,阳光打在他们的体恤上,他们美得像公主与王子一样。
在我所有的QQ好友中,只有他们两个的头像是情侣头像。
“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我问。
“我们以后要环游世界,我想去法国巴黎,她想去日本东京。”林宏文满面春光的说。
“真羡慕你们啊!”我说道。
“曾经的你,也是让人羡慕啊?”林宏文说道。
“此话怎讲?”
“你曾经和艾思宜,仿佛有引力一样,相互吸引着,你们曾经比一些情侣还要亲密。”
“唉!虽然曾经有引力,但是她一转身就把我弹飞了。”
一个身材威猛的男生走了过来,头发微卷,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肤色微白,体恤衫下可以隐约看见肌肉曲线,一看就知道是体育特长生。
“寻幕。这就是你现在的男朋友?”他低着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林宏文。
“你烦不烦!”脾气一向很好的寻幕居然发火了。
“怎么像个娘炮一样啊!”他又看着林宏文说道。
林宏文立刻站了起来,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都在一米八左右,只是林宏文稍显斯文点。
“你走开啊!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寻幕抓狂了。
“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你既然喜欢她,就应该学会尊重她……”林宏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体育特长生一拳打在肚子上。
“不要再打了!”我连忙上前劝架。
“你最好给我走开!”体育生指着我说。
附近没有老师,并且离办公室较远,老师也不可能看见,如果让老师看见以后,他们两个人可能都会被记过。
“走了!林宏文!”我吼道。
“不行。寻幕,你别怕,就在我后面,没事的!”也许林宏文已经很痛了,但依然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啊!”寻幕嘶吼道,然后转身跑了。
体育生不要命地追去。
林宏文由于挨了体育生两拳,肚子甚是难过,我就搀扶着他上楼去了。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后,寻幕来到了我们班教室门口,林宏文才看见寻幕,就冲了出去。
“寻幕,没事吧!”林宏文习惯性的用食指与中指点了一下寻幕的头。
寻幕眼含热泪,使劲的摇头。
“傻丫头!哭什么?”林宏文说着就拭去寻幕脸上的眼泪。
“傻林,我们分手吧!”
林宏文听见以后,表情被凝固了。
“他是我前男友,我真的很不喜欢他,可是他一直纠缠着我不放,他脾气暴躁,社会上的人也知道些,我怕我连累了你啊……”
“寻幕,没事的,我可以保护你的,他打不过我的!”林宏文强颜欢笑着说。
“傻瓜!你不懂。”
“不,我懂……对不起……”
时间安静了几个世纪。
“对不起……原谅我不能保护你,对不起……”
“没关系,那我走了。”
“现在……是不是要说一句‘后会无期’呢?”
“……”
“最后一次了!”在寻幕转身要离开时,林宏文最后一次用食指与中指点了她的额头。
林宏文一直目送着寻幕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楼梯深处。
公主走了,剩下王子一个人站在城堡门口。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剩下的两节晚自习,林宏文想丢了魂一样,作业也没有做,书也没有看,睁着眼睛,颓废的扑在桌子上。
我看见林宏文过于悲观,甚至可以看见他的座位周围都弥漫着邪念,我就换到了他的旁边打算安慰安慰他。
“林宏文,不要难过了。”去搂着林宏文的肩膀说道。
“都怪我太弱小,都怪我保护不了她!”林宏文小声的说,眼泪已经花了脸。
他说着就把自己的铁皮文具盒用力压成了畸形,然后用力撕开铁皮,由于铁皮太薄,使得它非常锋利,林宏文的手被割开了许多小口,血也流了出来。
“都怪我的无能!我他妈的真没用!”林宏文眼睛里显现出一种绝望和怨恨。
“林宏文,作兄弟的我也帮不了你啊!”我看着他一个人发着闷火,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五分钟都没有,他曾经心爱的铁皮文具盒已经面目全非,大大小小的铁皮散落在桌子上,有些铁皮上还沾有林宏文的血渍。
“给我一块!”我对他说道。
“这个!”林宏文拿起一块比较大的铁皮。
我一把把它抢到手,“我陪你疯,我陪你难过,我陪你痛!”我说着就开始蹂躏手中的铁皮。
“啊~好痛!”
一节晚自习过去后,林宏文的铁皮文具盒已经不成样子了,他的心情也稍微好点了。
那之后,林宏文再也没有见到寻幕了,草地也只有他一个人去走,他们的QQ头像依然没有换。
最美的童话,就这样结束了,最后一个童话就这样忽然画下了句点。
七月初,天气甚是炎热,我们终于要面对会考了。
会考的难度一般般,对于我来说,就像一个刚有烟瘾的人抽烟一样,稍微有点行云流水的感觉。
三天的考试过后,学校里分外寂静,高三的教学楼也鸦雀无声,空无一人。
我背着书包向学校单车棚走去,走在我前面的是艾思宜,我好想问问她这次考试的感觉如何,但没有那种勇气。
我慢慢的骑着自行车,心跳都随着夏风而起伏。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微风拂过她的脸颜,看着她嘴馋的看着街边的零食,看着她越走越远,消失在天边……
那个下午,我再一次和那个飞车族的一路回家。夕阳使路面发着微红的光,那一切都是如此的美丽而寂静。
树叶、行人、小孩、车辆、影子、玻璃窗……都十分安详地沐浴在余晖下,时间变得很慢,它怕若是自己加快前进的步伐,会惊吓着寂静的午后。
我和“飞车族”骑的很慢,谈了谈学习,谈了谈生活。
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是红灯,他陪我等了许久。
“注意安全!”
“嗯!”
“对了!我叫欧阳槿,拜拜!”
“我叫徐瑞恒!拜!”
一个星期后,班主任把会考成绩发到了我爸手机上,我和老妈都挤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徐瑞恒,每一科都及格了,理科年级排名134,总体班级排名二十二。已经避免被分流掉了。”老爸说到。
“你之前说你们学校有几个网络班?”他又说道。
“三个,一个文科两个理科。”
“一个班规定多少人?”
“六十。”
“也就是说只有一百八十个人可以进网络班,理科是要年级排名一百二十名以前的才可以进网络班!”
“嗯。”
“你的球鞋已经发货了,但是你要对你的电脑说再见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说说你,连个网络班都考不起,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你就这样学习。”
我已经尽力了,比起上一次,不是有进步了吗?我心里难受死了。
“你能做什么事啊?!”老爸吼道。
我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走进我房间里,关上了门。
“呵呵呵!这就是我统治的时代?”我冷笑道……
这个暑假过得非常无聊,一个人打打球,一个人做做作业,一个人发发神经,一个人画些抽象画。
没有朋友陪伴,我连坚持锻炼身体的心情都没有了。
唯一坚持的事,只是在每天晚上吃完饭后,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出去城里转悠。
听着Coldplay的Yellow,徘徊在艾思宜家附近,却假装只是路过。希望着有一天会和她在街头碰面。
每天晚上都这样,从迟暮到夜初。虽然自己知道,就算是遇到她,她也不会和我说什么,只是觉得离她越近,心里越好过些。
我渐渐的爱上了宜东的夜景,爱上了整个城市,爱上了与她有关的所有……
“Your skin~
oh year your skin and bone
turn into something beautify
you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