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层高的楼房,在繁华的大城市里头并不扎眼。这栋偏僻的普通居民楼,隐在周边二三十层、甚至更高的楼盘之间。
从距离这栋楼最近的监控里看,也就只能看见楼顶边上有个黑点,放大来看,这个黑点却是个人。
单手用力悬挂在楼顶,用力的手臂隐有青筋暴起,另一手明显刮伤了渗着血。
洛凌冰清舔了舔有些泛干的嘴唇,她再怎么挂下去可要完了,她得上去。
虽然另一只手臂刮伤了,但是支撑她自己翻上去应该来说是绰绰有余的。
她使劲抬起另一只手臂,不知何处来的强光从侧对着这的那块玻璃折过来,不仅让她视线一白,脑子更是强光闪过。
她突然想起来了前几天她看见的一幅画,在莫羽实验室里……
那块画板就摆在敞亮的窗边,地上入目的尽是废弃的画纸。可见画画的人,画时定是暴躁至极。
她刚想笑,一抬眼却看见了那张单角被钉在画板上的画……她笑不出来。
是一幅血腥的油画,画中的人摔在钢筋路上,身上浸出的血染得地面满是腥红,就像是路上无故长出来的大红罂粟……
血腥……又生动,仿佛能透过地上的那几瓣桃花,看到它们掉落的那棵树上,开的格外艳丽的桃花。
她有一种难以言说、很复杂的感受。特别是当画中的主角,还是她自己的时候……
她扯了扯嘴角,那会见着那幅画的时候没有笑,这会却是笑了。
她不觉得可怖,倒是觉得有些释然……
她记得,这栋楼的楼下,去年刚移植了一棵桃树,这个时候应该开花了。
……
“殿下,河对面有人。”
凌洛被这道声音打断了思绪,掀开眼皮满是戾气。
她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她现在仍然觉得坠楼这个死法……真的不好看。
方才出声的女子,穿着未出阁大家闺秀模样的青裳,却盘着已婚女子的发髻。她动作不停地给凌洛沏茶,一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凌洛的脸色。
凌洛来到这个类同于封建时期的世界已经七年了,她上辈子短短又无趣的二十年人生,就好像大梦一场。
大抵是做洛凌冰清太无趣了,上天便让她换个人做做。
也是,作为凌洛而活的十年里,确实刺激得很。
青裳女子将茶杯递放在凌洛面前,低声试探询问:“殿下,可要青宛将人赶出去?”
哼,真能,折腾到皇帝后宫来了。
凌洛抿了口茶,压下了眼底的戾气,平静开口道:“不必。”
她面上的身份是西越未出阁的公主,挂名在这后宫凌洛并不识的某个后妃膝下。她这个地方,可是西越当朝皇帝的后宫之妃寝殿的侧殿。
居然由着异国的人进来了……
对面已经暴露的“闯入者”丝毫不觉,继续在那绕着圈。
在院子里绕了一次又一次之后,赫连溯终于忍不住心里翻滚的烦躁,努力压低声音斥道:“偏殿建的比正殿还大,西越皇帝怕是疯了!”
走在赫连溯几步前的侍从,突然停下了脚步,“又走回来了。”
本来以为这座偏殿会同它的正殿一般侍女随从走动频繁,少不了他们折腾,结果到目前为止这偏殿除了门口守着个暗卫,连个人影都没有。
地方看着不大,进了这偏殿就是找不着北一样,他们在这院子走了将近有一盏茶的时间。
侍从身量高大,配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剑柄处用粗布包缠着。
“此殿中布了阵。”侍从回头同赫连溯解释。
赫连溯眉间快拧出一个小疙瘩:“不能破吗?”
其实也不定非要见着这西越的六公主,现在从殿中大摇大摆的出去也一样能达到他此行的目的。只不过是进到这个殿中耗费的时间精力不少,没见着人难免有些……不大甘心。
“破阵起码要几个时辰。”年轻侍从抬起面无表情之下显得有些冷漠的脸庞,说道:“但是走出去只需寥寥几步路。”
西越皇宫初建时有一大胆的想法,原来流经至此的一条内流河,被保留了下来,即使西越历史上因为这条“除了观赏毫无价值”的河吃过不少苦头。
史上记载,西越从大宁脱离、西越皇宫建成之初,就有外贼通过流水同西越皇宫的内应传达信息……为什么不直接通过这条河“偷渡”或者潜入呢?因为这条内流河是真的除了观赏之外别无用处,流水太小了,称它为“河”都是夸大了,就跟一人造溪流一样。
西越史上,古有越夕外敌通信,再过百年之后,估计还会“再有越夕破迷阵”的记载……
没错,这条内流河名字就叫越夕,而且好巧不巧刚好就躺过这间偏殿的院子……
不一定破阵才能出阵侍从默契的将目光钉在了面前的“小河流”上。
阵迷人眼目,混其试听,但是却终究无法化虚为实……
如年轻侍从所言,凭借着越夕河这,很快赫连溯就看到了他此行的“目标人物”——西越的六公主。
狭窄河流对岸的亭子里发现“目标人物”。
貌美肤白,青裳束身,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温婉柔丽。
确实漂亮,沏茶动作行云流水……等等,不是这个!!亭子里还有一个人!!
青衣袅袅,身形轻移。赫连溯终于看见了被挡掩在后头的人。
一身玄色素衣,衬得肤色更是白皙若脂,轮廓冷冽天成,尽管闭着眼,也俨然是一副不好亲近的“高岭”之态。
这样貌分明要比有“西越第一美人”之称四公主更胜一筹!!
许是赫连溯的打量目光有些失了分寸,西越六公主一睁开眼就直直的撞上了河对岸“窥探”的视线。
重睑浅眸,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不过眼神凌厉,两片柳叶眉往中间挤去。
赫连溯先是一愣,瞳孔猛的放大。
等赫连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不知何时后撤了几步。
赫连溯微微喘着气,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睛。
世界万物皆入眼,眼映心底万千情。纵使再面无表情,也不该是这般。
太吓人了,那人的眼睛居然像死湖的水一样,眉头在拧,那双眼睛竟一点波动也没有!!
从前他没法想象民俗迷信中的鬼是怎样的,今天之后他怕是一想到鬼就会想到这双眼睛了。
赫连溯脸上表情有些僵硬,等他再次抬头欲探究竟时,亭子里的却已空无一人!!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