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美人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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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二十年,摄政王扶持新皇上位,而此时,太和宫金銮殿,遍地血腥,尸横遍野。他们的皇帝一脸漠然,偏过头不时跟摄政王说些什么,摄政王笑眯眯的应和,眸子漫不经心的扫过某处,是无法言喻的杀气与森寒。
当今摄政王名为君彦,之前是名震一方的大将军,皇上是以前最不受宠的安乐王爷,安乐安乐,名字起的好听,但身在皇家,又怎能平安喜乐?
眼看着摄政王和皇帝杀入京城,直取太上皇首级,新皇小小年纪,却已经对血流成河的尸体能做到面不改色。
百姓们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只欢天喜地的庆祝那个暴君下位。而们宦官却是胆寒,这群人平常油嘴滑舌惯了,私下串通也很多,现在啊,对新皇和摄政王不敬的和之前太上皇留下来的势力,竟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至此,朝廷上所有不服气皇帝上位的人也歇了气,放眼望去,满朝臣子皆是摄政王的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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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上位第一天,举行了佑大的仪式,宫殿里欢声笑语,人们互相举杯,舞女们婀娜多姿,体态轻盈。有些人醉眯眯的,摸上了舞女的手。舞女欲拒还迎,细腻雪白的身子却攀上了达官贵人的怀里。
君望轩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淡淡的垂下眸子,不关注一切。
反正这些人,最后都要死。
他修长的手抚上了酒杯上精致的花纹, 里面的酒液在烛火的映照下波光粼粼,清楚地映出了他的样子。
他不知为何有些愣神,随即是狠狠的皱起眉头。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仰着头把酒液一饮而尽,雪白修长的脖颈暴露在某人的眼中,喉结滚动。
摄政王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目光中充满了欲与一种淡淡的情绪。
他家的小皇帝不胜酒力,以往喝酒的时候怎么劝都不肯,现在可好了……
很快小皇帝的脸色酡红,双眼迷离。丝毫不见在平日里冷漠疏离的形象。
君彦轻轻地走过去,把小皇帝搀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无声无息的溜出了宫殿。
宫殿里富丽堂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主角的离开。
屋外很冷,小皇帝出门便觉得脸上被什么东西刮过,感受到身旁熟悉的身躯和气息,无意识的往里面钻了几下。君彦看着小皇帝皱着眉的容颜,哑然失笑。
他捏了捏君望轩的耳垂,眯了眯眼,莫名间,一股情绪又从他身上抽离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寝宫,君彦把他轻轻地放在床上,乍然间离开了热源的君望轩无意间昵喃着,挣扎着又向他靠近,好像那眉梢间都带了些许春色。
君彦又不是柳下惠,美人在怀,他又怎会舍得放手?
他俯身下去,唇齿流连。
君望轩在迷糊中感到一阵窒息,睁开眼时就看见自家摄政王那张俊脸,他狠狠地瞪了摄政王一眼,可奈何酒量真的不好,又沉沉的陷入断片的状态。
君彦可以说是病态的描摹着他的眉眼,似乎要把他这个人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刻在自己身上,空气中又莫名有了情/欲的味道。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前拥。
空气里仿佛带着浅浅的酒气,君彦感觉自己像是在酿酒。
拨雪披云,欲醉未醉,器洁泉新,宛如霞光映照,春风入髓。
酒温热绵密,从杯中一直烫进人心底,再熨帖柔软不过,使人血脉身躯不断燥热起来。
酒色清冽,如琥珀般色泽澄澈,却潋滟着熠熠光彩,入喉绵软又炙热,烫得喉咙一阵火辣,却又抓心挠肝地,忍不住再饮一杯。
掌心触上细腻的白瓷杯壁,便不想再松手,摩挲两下,杯中清冽的酒水又开始轻轻晃动,微微泛红。 渐闻声颤,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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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是一种熟悉的酸楚与痛感。君望轩再明白这是什么不过了,毕竟他就是靠着这个才重新回到势力顶端的,不是吗?
他面无表情的清理着身上的狼藉,好像这场事故的主角不是自己。也没有过问为什么罪魁祸首在这时居然不在自己身旁。好像就是这件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棋子罢了。
眼看天色不晚了,估计连早朝都上完了。
君望轩神色淡淡地想离开院子,刚开门,面前黑影闪过,只见暗卫向君望轩颔首。示意他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君望轩神色怏快,略微有些疲态。他轻咳两声:“朕出不出去,你个暗卫也敢掺和朕的事?”
暗卫连忙跪下:“属下不敢,可是摄政王……”
君望轩揉了揉眉心,小暗卫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威胁人家。
他又转身回到了院子里,坐在椅子上看着花。
那暗卫又一跃而上,站在房梁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君望轩无声的叹了口气,是啊,自己怎么能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他是靠着什么走上来的,他自己心里清楚。
门嘎吱一声响了,穿着朝服的君彦不急不缓的走进来,君望轩动作一顿,随即好像是意识到他要来一样,面无表情的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君彦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手撑着头,惬意的看着君望轩冷峻的侧脸。
他的眸光里没有温度。
早已知道君彦本性的君望轩完全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任由君彦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游走。
“望轩。”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吧?”
小皇帝微微的点了点头。语气冷的像是冰碴。
“知道。”
他不仅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忘记。
君彦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到了君望轩身边,一张略带笑意的脸挡住了阳光,他的眸光中看不出情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手指淡淡的轻抚着他紧绷的下颚线。
“是吗,那就好,我希望你记住你的身份。”
一个只属于他的玩物,在君彦眼里看来,也不过是一只金丝雀罢了。
可是当没有心的人有了牵挂,当冷漠的心里出现了意味不明的情绪。
爱?
恨?
……
或许对他们二人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为了满足心中的那份扭曲感吧。
那天晚上,听说摄政王在自己的寝宫里弹了一夜的琴,指甲都被活生生的弹破了,他贪婪的抿去鲜血,那眸中的光也好像是血红色的。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皇帝因病抱恙。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光中。
一一
昭和二十五年,民众起义,直逼京城。
禁卫军们仍在厮杀着,摄政王也仍然笑着,那笑容沾染了几分血腥气,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地收掉人头。
极致俊美,极致孤僻,
无尽意志,无尽武力。
而小皇帝再次出现在了这座熟悉的大殿中。他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着。时不时要轻咳两声,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没有人知道这五年发生了什么。
“喂,君彦。”
君望轩又轻咳了两声,忍住难受,说:“停下,让他们停下。”
君彦含笑的眸子望向自家小皇帝,看着他,良久之后才又展开笑容。对着禁卫军隐晦的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在场的各位,你们杀到这来,君某只有一个问题。老幼妇孺,能否放过?”
在场厮杀的人都一愣神,不明白,这皇帝怎么跟传言中荒淫无度的样子不符,但还是点了点头。
君望轩点点头,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君彦说:“那就好,希望你们不要反悔。”
“来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们当中就有人可以坐上帝王之位了不是吗?反正我活够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身处漩涡的中心,但这漩涡却是我自己要跳进去的,到头来,我却还是在说那个拉着我进漩涡的人。”
“我不想再怨着他了。”
“ 所以,”
君彦像发现什么似的,骤然一惊,随即疯了似的冲出去。
小皇帝的眼睛里难得有一丝温情。
“所以说,阿彦,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他离小皇帝太远了,一切都已来不及。
刀刃,白色的刀刃。穿过皮肤时感受到细腻的温度,刀刃,红色的刀刃,沾染着死者毫不犹豫赴死的决心。
君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把玩在股掌之中的金丝雀第一次反抗,就是如此画面。
他又明白了些什么,痴痴的笑着。
往日的一切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他的小皇帝哪里是想得到势力?而他自己,难不成还少身边的一个玩物?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悲,看着他欢,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陪着他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而君彦本人可曾得到什么好处?
可能,只是在小皇帝17岁那年,躬下身子,不卑不亢的说了声皇叔吧。
脚边无数尸体尚有余温,他们已是过去。
眼前无数人在欲望的唆使下联合,讨伐他。
未来必定还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飞蛾扑火,想要爬上绝高处,一览众山小。
可鲜血铺就的成神之路,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配知道。
丑恶的人,他即使贴耳相告,他依然会以为他在骗他,他别有所图。
他人的命,运从来不是他能改变的了的。
这个秘密是深埋地下,还是公之于众,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结局并不会因此改变分毫。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然后走向他们所相信的东西带他们去往的道路上。
那条路是生路还是死路,他们只有走到头才知道。
那是他们后不后悔,已经与他无关,他也不在乎。
君彦心想,如果真有以后,他想做个更自私冷漠置身事外的人。
世界的真相他已经知道了。
他所在乎的,只剩下了小皇帝。
他所在乎的,只有那个面容冷漠,但内心是无比温暖的君望轩啊。
…… …… …… …… ……
世人皆道摄政王无心,浪迹青楼酒肆。可是,他找的每一个人,总有一个特点,像极了他的小皇帝。
在某天的清晨,他平凡的死去了。
迎着云卷云舒,迎着绚烂的朝阳。
空气中的露水朝重,他独自一人喝完了那瓶毒酒,最后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天的尽头。
周围一簇簇的,蔓延着火红的鸢尾花。
浪漫,诗意。
他在希望的拂照下闭上了眼。
…… …… …… ……
花间一壶酒,美人已逝。
咳,只是正文写不出来,就拖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