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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安锦就再也没见过谢允,据说是替周以棠送一封信,已经下山走了。
谢允离开后一个多月,有人十分正式地叩山门求见四十八寨大当家李瑾容,李瑾容却没有露面,只命人开门放行,让周以棠离开。
那天,四十八寨漫山的苍翠欲落,碧涛如海,微风扫过,簌簌而鸣。
周以棠独自一人缓缓走下山,两边岗哨早接到命令,一左一右地开门让路。
他回头往来路上看了一眼,没看到想看的人,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似乎是自嘲。
就在这时, 周翡拉着安锦脚不沾地的从四十八寨中追了出来,
周翡爹!
安锦周叔!
李大当家说不拦着周以棠和可以自由出入的安锦,但可没说不拦着令牌都没有的周翡。
山门前几个岗哨异口同声道:“师妹止步。”
周翡才不听那套,她不知又从哪找了一把差不多的窄背刀,离着数丈远就把铁鞘一扔,堪堪卡住了铁栅。
两个岗哨一人持刀,一人持枪,同时出手截她,周翡一弓腰,长刀后背,将两人兵刃弹开,侧身硬闯,山门间顿时落下七八个守门弟子,团团将她围住。
安锦站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虽说她不想插手,但不代表她眼睁睁的看着周翡被打 。
安锦略用了一点内力拿起铁扇挥了出去,七八个守门弟子瞬间被挥倒在地,但并未伤及要害。
周以棠一脸无奈,
周以棠阿锦,住手!
周以棠阿翡,别胡闹,快回去!
周翡我不!
周翡她不让别人送你,我和阿锦送你,大不了我们也不回来了!
安锦周叔……
周以棠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前来接他的人中,为首一个是个三十五六的汉子,一身黑甲,身形精干利落。
见周以棠目光扫过来,那穿黑甲的人立刻上前道,“末将闻煜,奉命护送先生前往金陵,您有什么吩咐?”
周以棠原来是‘飞卿’将军,幸甚。
周以棠看了眼周翡说道,
周以棠这孩子让我宠坏了,拧得很,叫将军见笑了,不知将军可否让她长个记性?
闻煜笑道,“周先生客气。”
说完闻煜抬脚走了过去,将刀鞘扔在一边便和周翡打了起来,周翡也没有退缩,拿起刀迎了上去。
毕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和闻煜这种经验丰富,身手了得的人相比,不出几招周翡便落了下风,但还是不服输得抵抗着。
安锦阿翡,我帮你。
安锦没想到周以棠会那么狠,刚准备上前帮忙却被周以棠制止。
周以棠阿锦,这是她该经历的,难道不是吗?
安锦……
安锦自然知道,毕竟她也是一步步这样走过来的,与她经历的“风风雨雨”相比,周翡这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她还是想护着周翡,但她也知道自己也不能总是护着,总有她顾不到的时候。
周翡手中的刀被闻煜直接砍断,一半掉落在地,另一半卡在门桩上,她被七八个守卫牢牢地压制在原地,含怒抬头,狠狠地盯住闻煜。
闻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回头便看见了冷着一张脸的安锦,眼底的寒意让他不由得心惊了一下。
闻煜:“这两个女娃娃怕是要记恨上我了……”
周以棠她们两个还小,不懂事。
周以棠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安锦,然后对着周翡开口,
周以棠这刀一般,以后爹替你寻把好的。
周以棠阿锦,阿翡以后就劳你费心了。
周翡没吭声,她抬头看着安锦,她虽然不知道安锦的真正的实力,但就刚刚的事她还是能猜出来一点儿的。
况且安锦还能自由出入四十八寨……
周翡阿锦,我求你帮我。
安锦阿翡,我……
周以棠阿锦,阿翡,你们拦不住我的。
周以棠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并不是要跟你们说舍生取义。
周以棠阿翡,取舍不取决于你看重什么、不看重什么,因为它本就是强者之道,或是文成,或是武就,否则你就是蝼蚁,一生只能身不由己、随波逐流,还谈什么取舍,岂不是贻笑大方?
周以棠好比今天,你说大不了不回来,可你根本出不了这扇门,愿意留下还是愿意跟我走,由得了你么?
安锦听着周以棠轻声细语地说出了这么无情的一番话,尽管已经看透了这些,但心里也是一阵阵抽疼。
周翡微微愣住,眼圈倏地红了,呆呆地看着周以棠。
周以棠阿翡,好好长大吧。
周以棠山水有相逢,山水不朽,只看你何时能自由来去了。
周以棠阿翡,爹走了,再会。
周翡爹!
安锦周叔。
周翡看着周以棠慢慢消失,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安锦走到周翡身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开口。
安锦阿翡,我还在。
周翡呜呜呜呜,阿锦。
周翡我爹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
安锦阿翡,别哭。
躲在暗处的谢允缓缓走了出来,他也没想到周以棠会这么狠,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可以说出这么狠的话,不由得一阵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周以棠也不会走了吧……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谢允捡起地上的断刀递给了周翡,却被周翡一掌挥开。
谢允对不起。
周翡冷冷的盯着谢允,眼底的恨意只多不少,若不是安锦拉着,她可能就直接拿刀砍了他了。
周翡滚。
谢允……
安锦你走吧。
谢允阿锦。
安锦没在去看谢允,径直拉着周翡便走了回去,她虽然不怪谢允,但导致今天这种局面也有他一半的原因。
再者,若谢允还是留了下来,安锦真的不敢保证周翡会不会杀了他。
毕竟周翡是真的做的出来……
谢允一动不动的盯着安锦离开的背影,一滴清泪缓缓的从眼角落了下来。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真的对安锦一见钟情,甚至陷得越来越深,他生来执拗,爱憎分明,从见到安锦的第一眼起,他的眼眸里便只能装的下她了。
谢允阿锦,对不起。
谢允你让我走,我走便是了。
只要安锦安稳无恙,就算他不在她眼前,他的心情都是欢喜明亮的,如同晴日里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