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学期间,金凌几乎每日想念蓝思追,对方又不愿来云深不知处看他上课。耗到听学结束,金凌回家的这天,约好让蓝思追抽出空从岐山去兰陵。
兰陵,金鳞台。
听学归来的金凌大老远就看见江澄站在台阶的最高层,芳菲殿门前,这座殿便是他俩在兰陵住的地方。
“舅舅!”金凌跑上楼梯。
江澄关心道:“阿凌,回来了,慢点别摔着。”
金凌骄傲地汇报道:“今年评级过关了,你不用打断我的腿了。”
江澄鼓励道:“很棒,继续加油。”
看见爱犬就趴在芳菲殿旁,金凌抱起来使劲揉了揉:“仙子,我可想死你啦。”
江澄说:“我去做饭,你收拾一下。”
“知道了。”金凌犹豫了一下说,“舅舅,等会儿我那个朋友来这里,可以让他顺便吃顿饭吗?”
江澄看金凌刻意掩饰的模样,追问道:“哪位?不敢说名字吗?”
金凌答了:“蓝思追。”
江澄没有不快也没很乐意:“哦,行吧。”
酉时初,蓝思追才到达兰陵,看到金鳞台的台阶,他的腿都有些发软,一副不知所措的亚子。
好在一直守在芳菲殿外等待的金凌,一眼就看到了落日余晖微光下那显眼的一身炎阳烈焰袍。
“思追!瞧你那怂样。”金凌两手放嘴边大喊道,扑哧笑出声,“你上来吧,慢慢走,不会很累的。”
“好的。”蓝思追小心翼翼地踏上每一级台阶,在金凌全程目不斜视的注视下,终于走到最上面。
蓝思追诡异地发觉道:“金凌,你故意不叫景仪和子真来的吗?”
金凌不遮遮掩掩实话道:“对啊,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蓝思追心里竟有些小激动:“都可以啦。”
“是不是第一次来金鳞台?感觉怎样?”金凌表现得很主动。
“好像是。太奢华,太贵气了。”蓝思追夸张地做出评价。
“你怎么来的?”
“自己来的。”
金凌纠缠着不放问:“我去姑苏听学那么久你干嘛不来看看我?”
蓝思追有愧疚感:“我忙着,不好意思,机会多着。”
“好咯。”金凌仍耿耿于怀,也没再多问,诚挚地邀请道,“你进来坐。”
“好。”蓝思追跟着金凌进了芳菲殿,只见江澄正把饭菜端到铺着餐桌的方桌上,他听到脚步声往这边看来,见着那红白相间的衣服,快四十多岁的一个人,惊得手剧烈一抖。
“啪!”
那盆蒸蛋掉在金色的地毯上,像豆腐一样掉成零散的渣。
同时蓝思追也被吓了一跳,金凌皱皱眉很诧异,立马拿起一旁的扫把和垃圾斗走过来:“舅舅,菜倒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江澄臭脾气发作,夺过金凌拿着的扫把就骂他,“这个是你的朋友?你有没有搞错,这明明就是温狗!”
即使温氏覆灭了那么多年,即使温宁救过他,江澄仍是不能忘记那炎阳烈焰袍,对他们云梦江氏来说是有多么耻辱和憎恶。
金凌加重语气解释道:“舅舅,你吃错药了吧,这是蓝思追。”
蓝思追仍文质彬彬地行作揖礼道:“江宗主。”
江澄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再认真看了好几遍蓝思追的脸,确认是他见过的:“那他为什么穿着这种衣服?”
金凌回避:“至于这个,我回头再跟你说。”
“吃饭吧。”江澄把地上的菜渣清扫干净,金凌才带蓝思追各坐方桌的一边进餐,江澄不时夹菜给金凌,但睬都不睬蓝思追一眼。
饭后,为不让蓝思追继续难堪,金凌牵着他的手走下了金鳞台的所有台阶。
见蓝思追委屈又强装镇定的样子,金凌拍拍他的背安抚道:“思追,压压惊,我舅舅没有见过你穿你们的家服,他对你们族以前的温狗恨之入骨,一时冲动而已,别放在心上啊。”
蓝思追平静地微笑道:“没事。”
金凌两手交叠放置脑袋后悠闲地说:“下次我舅舅不在,我再带你好好参观一下主殿的布局,现在只能看看这里的假山喷泉咯。”
蓝思追道:“好的。”
天空的云层很厚,月亮被遮。
金凌带蓝思追到大凉亭坐下,这凉亭内的屋檐下贴着金子轩和江厌离的婚照。
蓝思追随便瞄了一眼,金凌说:“那是我爹和我娘。”
“长相都挺好的,我都没有我父母的照片。”蓝思追羡慕又莫名忧伤道。
金凌又傲娇的语气道:“唉,你比我大两岁呢,所以我是魔道最强关系户。”
蓝思追道:“嘿,谁都不敢惹你,告诉你,金凌,我喝过你母亲做的莲藕排骨汤,真的。”
金凌大吃一惊:“什么?你啥时候喝的?”
“就是我小时候,还在乱葬岗生活,一次你母亲穿嫁衣,和你舅舅在一个隐蔽的庭院,偷偷给魏前辈看,温叔叔跟着魏前辈,但他没有进去,你母亲从给魏前辈和你舅舅带的莲藕排骨汤里面,倒了一碗给温叔叔,他端着回来,一滴都没洒,给了我喝。这事也是温叔叔告诉我的。”
蓝思追娓娓道来,金凌越发难以置信。
金凌激动地拽住蓝思追的手腕,大声说道:“思追,你真幸运,我一滴都没喝过,你竟然喝过,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蓝思追怪不自在的:“啊哈,你是学含光君的吧?他对魏前辈的占有欲特别强,经常说这些类似的话。”
金凌问:“不行吗?为什么你家温叔叔老是叫我如兰,这是什么名字?”
蓝思追回答:“如兰是你的字,而且是魏前辈给你取的。”
“魏无羡取的?”
“没错,就是你师叔。”
金凌服气道:“舅舅从来没提起过,鬼将军还真什么事都跟你说,如兰和我舅舅的字晚吟一样听起来很娘,怪不得很少人叫。”
蓝思追摇摇头:“不觉得呀。”
金凌突然斜眼笑:“发现没有?你的字是蓝忘机取的,我的字是魏无羡取的,所以…”
“所以什么?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蓝思追不明不白,“长辈不能直呼其名的。”
“哎呀,那么讲究干嘛,他们又不在这。”金凌翻了个白眼道,“你好单纯啊,这还没发现,所以我俩很配啊。”
蓝思追忍俊不禁:“啊这,一般般吧,性格倒是挺互补的,那么你知道为什么含光君和魏前辈的关系那么好吗?”
金凌道:“他们是道侣呗。那晚刚去观音庙,泽芜君告诉我师叔,血洗不夜天含光君为了保住他打伤三十三位长辈,背后被罚了三十三道戒鞭,闭关养伤三年后才开始问灵,苦守十三年,我当时和我小叔坐在那里,全程听完了,贼感人。”
蓝思追不得不说一个悲惨的实话:“结果最后还是没保住。”
金凌唱反调:“还好重生了。”
蓝思追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你我们很配的意思就是也想和我结道侣?”
金凌使劲点头道:“嗯嗯嗯!”
蓝思追听到心里暖洋洋的:“以后可以,但天天上床就算了,道侣是要彼此守护一生的。”
“我觉得我能做到。”金凌深切又迷之自信,拉起蓝思追,“你太安静了,都不主动和我聊天的,给你摘金星雪浪去。”
金鳞台的四周种满了一朵朵闪耀着浅金色光芒的鲜艳白牡丹,在晚上也金碧辉煌的台阶旁轻轻摇曳。
金凌蹲下看得仔细,随手就摘起一朵,托起蓝思追的手臂,把这朵带根茎的白牡丹放他手掌上。
蓝思追新奇地瞧了瞧,拿着根茎转了转:“这就是金星雪浪?”
“对昂。”
“好漂亮,谢谢。”
金凌在蓝思追身边手舞足蹈:“不用,你现在算是宗主吧?”
“算,温叔叔让我当的。”
“我也是宗主,你叫我阿凌吧,我们以后可是要做道侣的。”
蓝思追答应道:“你就叫我,阿苑。”
“阿苑。”
“阿凌。”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