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读者,我想,我们都快认不出薇拉了。
薇拉身穿枯黄色的粗葛布袍,戴上了老妇人以前戴的那顶草毡帽,不过,草毡帽上还系着从家里带来的那一束白花,这也许就是薇拉之为薇拉的最后的凭证吧。
那艘老旧的渔船至今仍然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老夫人为薇拉额外安置了一张床铺,坐了一个小隔间。
她把薇拉当做了亲生女儿来看待了。
但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平无奇。
直到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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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似乎有下雨的迹象,空气沉闷,令人颇感不适。
老妇人和薇拉正在收拾刚刚捕到的鲫鱼,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警笛声。老妇人急忙放下手里的渔网,揩了揩汗,随即看到一艘疾驰而来的白色警船。
老人绷紧了神经。薇拉一时间也手足无措。
警船缓缓停在了渔船旁边。来者在对船上出示了警官证,告知老人由于生态保护的需要,这片湖域被划入了禁渔区,希望老人能够配合。
薇拉不禁为老人捏了把汗。要知道,这里是她生活的地方。离开了这里,老妇人,包括自己,都需要走出当下的舒适圈,寻找新的安身立命之本。而这样的付出和代价,无疑是她们一老一小无法承担得起的。
老妇人沉默着,眦目欲裂地盯视着眼前人。为首的警官后面还跟着两个也是警官打扮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副手。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人就这么想要抢走她的饭碗和家园。老人今年已年过六十,亲人早已离世,身边只有一个算是收养来的女娃,她没有什么再可以失去的了。
“你们这是强盗行为!我要控告你们!你们凭什么夺走我的生活!”
“老人家您息怒,这是国家的政策和规定,还希望您能配合。另外,我们会为您提供迁居的条件,保证您的生活比现在的更好…”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来者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
“作为谈判,或者说给您忠告的前提和资格,我们经过不懈的努力,找到了您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
“什么?你说什么?”
“我的儿子早死了,在山里的路上被车撞下了山崖,你们…”
“布斯,男,生于1989年4月12日,对吗?”
薇拉注意到,老人的眼眶湿润了。似乎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泄了气,没有了反抗的力量。而与此同时,薇拉似乎也觉察到一丝异样。来执行迁出原住居民的任务,为什么还要警察开着警船出动?来者的语气里,也夹杂着一丝手握筹码,自信地与人谈判的傲气……
“老太太,您想好了吗?”
“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是当地派出所的警官,也是落实上级的要求,毕竟保护环境还是一件头等的大事,倘若这湖水的水质一天天恶化下去,您还能在这里安详地生活着,每天都能打到鱼吗?”
“关于您的儿子,我们也做了详尽的调查。布斯在2005年9月底的一天夜晚骑自行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遭遇车祸,我们表示深感抱歉,好在布斯被撞下山崖后跌落至棕树林中,地面层状的树枝和落叶有效减缓了地表的冲击力,但棕树的倒钩状树干和树枝使您的儿子脊背遭多处划伤,而最为严重的还是左臂腕部的割伤造成了动脉出血,陷入昏迷,后因进山樵采的樵夫及时发现并运送至地方小医院救治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或许是因为对方说得在理,又因为自己的儿子意外地还活着,老人有些动摇了。
薇拉仍旧心存疑惑,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毕竟保护环境这件事情,确实是必要的。薇拉拽了拽老人的衣袖,表示希望她尽快作出决定。
“好吧,我跟你们走。”
老妇人脸上流露出一股凄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