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摄氏度 都挺好

贰·兄妹龃龉

改编自电视连续剧《都挺好》

吴菲一路疾驰到机场，几乎是连闯三个红灯。苏明哲火急火燎地坐在副驾驶上，心里记挂着几千公里外的老母亲，只有后座的女儿，抱着布偶娃娃，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的，眸子里全然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吴菲叹了口气，尽管知道自己的建议会被丈夫否决，但还是决定说出来：“你那个主管戴维，德国人吧，做事情严谨，平时从来不苟言笑，我们是好不容易来约到他的……”

潜台词是，眼下处于公司裁员的关键时期，贸然请假对未来的职业前景很不利，换言之，苏明哲请一趟丧假，有失业风险。

身边人很快打断她：“你不要说了，母亲过世，我作为长子怎能不回去？让儿媳妇回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吴菲见丈夫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目送他登机，带着女儿回去，再打电话给戴维，希望通过解释缓解两边的关系，但那边态度冷冰冰的，连一句回复也没有。

吴菲蹙眉，明哲的工作这次恐怕“朝不保夕”了。

飞机终于降落，来接机的是小妹苏明玉。苏明哲大老远就认出她了，有些激动，是有十年没有见到她了吧？对，是十年。从前那个倔强如风的少女，也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就在苏明哲沉浸在这难能可贵的重逢之情、想拥抱一下妹妹的时候，苏明玉一直电话不停，十分忙碌的样子，似乎动了些肝火要炒一位公司老员工吧，他抬起来的手，还是放下了。

“明玉”

苏明玉还是在讲电话，不过她这次变成“一心二用”地讲电话了：一边帮大哥拖行李箱，一边交代手底下的员工。

很有做管理者的风范。

不过相比于妹妹的工作，他还是更关心妈的事，他很快便有了长兄的派头，问母亲过世为什么没有子女在她身边？

苏明玉开车着，扫了一眼哥哥，慢条斯理地说：

“首先，妈作为护士长，基本的医学常识是有的，她连续搓了一天一夜麻将，医生说她是疲劳加兴奋过度引起的猝死；第二，爸知道后没有第一时间拨打120，打出租车遭拒接，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最无语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苏明哲听出明玉的一丝笑意来，像是嘲讽，也像是冷漠。

“什么”

“爸打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千里以外的你”

对此，苏明哲沉默。

这些年，他一直是母亲口中的好儿子，亲戚朋友口中的荣耀，是后生眼中的榜样，小地方飞出去的金凤凰，非常励志，可是就是这样的出息，却推得他和那个家越来越远。

他不在父母膝下的这些年，替他照顾着爸妈的只有明成和明玉，以及每年汇款过来的钱。

念及此，苏明成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他太不孝了。

自从苏母走后，苏大强便像个惊魂甫定的小孩子一样，一定要在明成家住，说是老宅有鬼，死活不肯回去。苏明成见到老父亲，一时百感交集，最终也只是含泪拥抱了一下父亲。

苏明哲小两口结婚时，明玉礼到人没到，理由是去外地出差。所以这回算是朱丽头一次见小姑子。

朱丽以一杯咖啡为由主动找小姑子攀谈，明玉态度淡淡的，眼皮也不抬，有咖啡就喝一口。朱丽有些尴尬，于是吩咐苏明成出去买点心，问明玉爱吃什么口味，得到回答是“随便，都可以”。

因为家中有白事，所以便没有开火。更何况朱丽并不擅长烹饪，家中客人那么多，还不如买些冷食填填肚子。

这个回答，苏明成一听就炸毛，但是被媳妇拦下了。他努力收起戾气，手揣兜里，都懒得搭理这妹妹。

欠收拾。

妈在的时候，苏明成和苏明玉就不对付，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现在妈走了，没人管，苏明成有点儿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