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的观点里总以为狼忘恩负义、绝情绝意狠心的坏东西,但是在狼狩山的狼群接纳了他这个‘异类’,异类的特别异类的很彻底。
将他完全当成其中的一份子,像同类一样的对待喂他甘甜的狼奶、教他如何捕捉到小动物、教他如何避开猎人设下的陷阱,这一切的一切都很维和。
是狼群教会这个被人类弃养的孩子,教他如何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生存。
每天狼孩都与狼群一起活动,一起围猎一起玩耍,在狼的内心深处痛恨那些捕捉狼群的人类。
可他今天的所见到的这个女孩和那些人类都不一样,她很特殊也许是个另类的存在,在她的身上不仅丝毫没有那些猎户的血腥和身上沾染的野味的腥臭味,她的身体甚至还有淡淡的花香气味,丝丝飘散,那是衣物上的残留的熏香。
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会穿得如此漂亮的绫罗绸缎。狼孩从来没闻过股香气的味道,不似花香胜似花香,也不是那些奇香异果,他没有讨厌的意思,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想法。
狼孩从草丛间爬出,在摘星待过的地方四处闻嗅,嗅到血腥味,连忙凑了过去,在女孩滴血的泥地上深深的闻了闻。
听那林间深处传来一声狼嚎,是觅子心切的母狼,狼孩起身回叫了一声,清脆而又有力,又看了一眼泥地上的血迹后窜入林间。
三日后。
狼孩正与两只幼狼打闹玩耍嬉戏,忽又闻到女孩身上那股好闻而又特别的的气味,他愣了愣,思及女孩曾是自己与幼狼的救命恩人,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想法决定去找寻她,两只幼狼好似看出他的意图又咬又扯不愿他去,狼孩也没怎么理会,趁着幼狼去找母狼告状的空隙,便一个劲地偷偷往山腰处奔跑而去。
真的也是巧能在山里遇到女孩,但这次女孩的手里多了只香喷喷的金黄色的烤鸡,那熟透的肉香飘到鼻孔里馋得狼孩口水不时的直流,生活在山里茹毛饮血,从没想象过尝这等的美味?
但母狼教过他绝对不能白食,况且对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能眼馋的看着并不能有非分之想。忽然想起女孩之前手里捧着的女萝草,他从小在狼狩山上一天天长大,何处长着什么花草,都一清二楚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立刻转身走向丛林,不大一会功夫嘴里便衔着一大丛女萝草匆匆回来,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只见女孩还在四处张望着什么,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嘴里还喃喃嘀咕:‘不知今日会不会遇见他……’
摘星自从遇到狼孩之后心里渐渐对狼孩有了许些好奇,这不刚刚过了三日,忍不住又偷偷溜跑出来径直奔向狼狩山,还不忘带只美味酥软的烤鸡。
拿这只烤鸡想诱狼孩出来,全然没想到要是诱出了其他的狼或山中其他猛兽出来该怎么办?幸好她衣上熏香含有微微樟脑,虫兽厌恶此种气味,只有狼孩不在意,一闻到烤鸡味便傻乎乎地跑过来。
一阵微风从林间吹来,女萝草上的叶子轻轻搔了一下狼孩的鼻子,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那声音飞的好远好远,附近正开着花的矮树丛间顿时彩蝶纷飞,女孩听见声音便转过头去,见一只只彩蝶翩然起舞好不漂亮,立时眼睛直直发亮。
不由得喊了声:‘好漂亮啊!原来这儿有这么漂亮的彩蝶!’接着她看见了躲在矮树丛旁的狼孩。
‘狼……’糟了,该怎么叫他呢?‘狼……狼仔?’既然是狼养大的孩子,暂且就这么叫吧!
‘狼仔?’她声调轻柔温和,像逗弄雀鸟小猫小狗崽等小动物那样。
‘狼仔,别怕,是我。你还记得我吗?’她缓缓朝狼孩落步走去,但狼孩的记忆里总是记得吃过人类不少的苦头,自身便警戒万分,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她往前走一步,他便往后退两步,见状她只得停下脚步。
摘星将烤鸡放在地上,往后退了好长一段距离,足足有四五十米的样子站立着身子一动不动。
烤鸡散发的香味早已让狼孩馋得只想扑过去大快朵颐,见女孩后退他还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慢慢踏出第一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微风轻轻吹拂而过,没有可疑的人声或奇怪的气味,于是他又大着胆子踏出第二步。
就这样,他一步步朝烤鸡走去,摘星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目光满是好奇,她想知道他会不会吃掉烤鸡。
狼孩披头散发,赤裸的肌肤上因为没有毛皮保护处处可见刮擦伤痕,身子精瘦却也精神,虽然有些瘦但肌肉紧绷结实,他一面接近,一面露出似狼模样的牙齿,眼睛不停转动并不时观察周围。
他终于还是来到烤鸡面前,吐出担在嘴里的女萝草,一口便咬住烤鸡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往树林,摘星依旧站在原地未动,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狼仔的第一步信任。
草丛一阵晃动,消失在了一大片灌木丛,狼孩叼着烤鸡离去后,摘星才慢慢往前走,走到放置烤鸡的地方,躺着一堆女萝草,她略感惊讶,蹲下身子,拾起一株株沾满口水的女萝草,却是满心温暖和欢喜。
这是可是狼仔送她的女萝草,她更加坚信他会信任她。
虽然没有了娘,但她冥冥中遇见了狼仔……鼻子忽有些微酸,但还是有许些欣慰,她忍不住想狼仔是不是在天上的娘亲怕她寂寞,特地送来陪伴她的礼物?
时光冉冉,春天匆匆过去,夏天悠然到来,摘星最初的丧母之痛,因为遇见了狼仔,得到了心里上的宽慰,在她小小的心中已将狼仔视为自己的秘密朋友,几乎每天都会带上烤鸡和肉包子,偶尔还有流油多汁的烤乳猪,上山找狼仔。
她虽贵为马府的千金小姐,自从没了疼她的娘之后,又因爹爹也常年在外戍守边关的缘故,马府里哥哥和大夫人总是借机欺辱她,两人虽是她名义上的亲人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半分,从没有正眼看过她。
摘星也从没想过她还会遇见一个被狼养大的孩子,真的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这些日子越是与狼仔相处,她越是喜欢和欣赏他那毫无心机的天真,似山里的一股清流没有半毫污染杂念。
她可以放心下来用最真实的一面与狼孩相处,没有任何的不维和感一切都很和谐,不用装腔作势,也不用看人脸色,更不用故作坚强,她可以长天大笑、可以仰首痛哭、可以完全不顾形象地跟着狼孩爬上树枝,看山川之间的河流听树林里的鸟叫,看从来不曾多见过的美景。
当气候炎热的时候她和狼仔便到山里的湖边玩水嬉戏好不愉快。
有时候玩着玩着狼孩会忽然间带着她一块儿潜入清澈如玉的湖里,她这才知道原来湖底竟别有洞天,别有另一番景致,有一处不知蜿蜒连绵到何处的石洞,里头阴湿清凉,石壁上滴滴水声,一开始入口很小,但越往里走洞顶便越高越宽,还有许多垂吊下来的巨大钟乳石洁白如雪,历历在目,看得她惊叹不已。
两人观赏完回到湖边,她见生活在山野里的狼孩浑身污泥,趁机将狼孩用水用力地洗刷一番,还为他披上特地偷偷带来的衣裳给他穿上,但狼孩此时并没有买账,用嘴咬撕咬那些布绸,又在湖边翻来覆去的滚了几圈,原本洗的干干净净的狼孩又成了一身脏,摘星无奈,只得任由他。
她还尝试教狼孩识字。
‘狼孩,你看,这是个太阳。’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一个圆圈,中间一点然后指指天上耀眼温暖的太阳。狼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瞇起了眼睛,又看了看泥地上的字,试探地伸出手指,依样画葫芦在泥地上也画了个圆圈,中间加上一点。
‘狼孩!你真的很聪明!’
摘星开心地拍手笑道,狼孩只是照做,并不理解其中的意思,见她高兴自己心里也就高兴。
摘星又陆续在泥地上画了‘月’、‘山’、‘川’等等象形字,狼孩认得‘山’,在她的比画下,也知道了什么是‘川’,但却搞混了‘日’与‘月’。
摘星想了想,在泥地上依序画上新月、上弦月、半圆月、满月、下弦月,狼群常在月夜里嚎叫狼孩一看也就懂了,用手兴奋地指着天空,嘴里唔唔数声后冒出一声响亮的狼嚎。
‘狼仔你要说什么?嗷呜嗷呜的我可听不懂。’摘星笑道。
狼孩又指指天空,正想要放开喉咙嚎叫,她连忙以食指贴唇示意狼孩安静:万一被那些猎户听到了怎么办?所以不能随便的大声嚎叫,尤其是在这白天的。
自从认识了狼孩,一想到城里猎户也有不少以打狼维生,她就不禁为狼孩感到一丝丝担忧。那些人根本不将狼孩当人看,只将他当成畜牲看待。
摘星又在泥地上写了个‘星’字,星星是月亮所生的孩子,但狼孩不懂‘生’字,她便写了个‘晶’,三个小小的日,三个小小的发光体。
‘狼仔,月亮会有光,对吧?星星就像许多许多的小月亮,在夜空里发亮。’她又在‘月’字旁画了许多小小的‘日’,狼孩眼睛一亮,嗷嗷数声,表示自己懂了。
‘来,跟我念,星——’她教狼孩念自己的名字。
狼孩只是睁大了眼歪着头,不解地定定看着她。
‘星——’她一面念,一面伸出双手捏着狼孩的脸颊。‘来,跟我念,星——儿——’除了娘,没有人这样唤她,可她想听狼孩也这样唤她。
‘星——’她不厌其烦,念了又念,狼孩终于懂了。
‘嗷呜?’
‘星——儿——’
‘嗷呜——’
‘不对,不对,是星——儿——’
‘嗷——呜——’
‘嗷……不对,不对,我跟着你嗷呜做什么?是星、儿!’
狼孩呵呵笑了,浑然不觉这是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之后的第一个笑容,那么幸福那么满足。摘星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再接再厉吧。
‘来,是星——儿——’她多么想听见狼仔亲口喊她一声‘星儿’,心中早已暗自将狼孩视为最亲密的家人,在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会变。
狼孩识字说话的进展虽然缓慢,但摘星发现即使不用语言文字,他们依然能沟通而且狼孩教会她用另一种不同的眼光,来看待她习以为常的世界,这是新奇的又是兴奋的。
在她眼里无影无形的风,从狼仔的角度,风却是可以被看见的。
落英缤纷,绿叶旋舞跟随着风。
从前她以为彩蝶扑翅无声,但只要用心,再细微的声音也可以听得见。
她与狼孩坐在一起,狼孩忽要她往后看,只见一对彩蝶翩翩飞舞,你上我下你下我上,交织在一起好不美丽,双双对对不分不离。
摘星试验多次,要狼孩远远背对她,她放出手中彩蝶,狼孩没有回头,却次次都能正确指出彩蝶飞往何处毫无例外。
她喜欢扑捉萤火虫,但时常累得气喘吁吁也捉不到几只,狼仔跟着她捉了几次,战果亦不佳。一日,狼孩领路带她去一处幽深洞穴,只见平日动作粗鲁的狼孩居然小心翼翼,轻轻柔柔,一丁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摘星跟在他身后,见他这副认真模样,有些好奇也有些紧张。难道这洞穴里住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吗?
虽然狼狩山很久以前的确有过狼怪传说,但这几年往来山里的猎户却从没有遇见过……也说不定狼怪就住在这么隐密、甚至几近无声的洞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