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喂。”
“邱璐。”
听到有人在喊她,邱璐慢慢睁眼。
原来她睡着了。
霍鸣收回准备拍她肩膀的手,皱着眉一脸嫌弃,问邱璐:“你干什么?看着车票都能睡着?”
“啊……太困了。”她动了动身子,立马觉得脖子酸疼。
她疼地低呼了一声,霍鸣就叫她和自己换位。
“我去散步,”邱璐本不想睡,还懊恼着自己为什么趴在桌子上都能睡着。
霍鸣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叫住她:“自己注意安全。”
邱璐哈哈笑着,往前面的车厢走,一边走一边说,哎呀,我是大人啦……
这头,霍鸣听了冷哼了一下。
“大人才不会天天说自己是大人。”
邱璐走在车厢外头,倚在栏杆上,看着一直往后退的铁轨,不免想到她最近正在写的戏剧剧本,就和这两条铁轨一样,平行的、没有尽头的,她自嘲着:“榆木脑袋…”
她刚说完,就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她不远的后方响起:“想不出可以同我去广州湾,看这一趟会不会有收获。”
邱璐回头,看到王越,那份儒雅气息依旧,她这才回过神,王越刚刚是在邀请她去广州湾。
“我知你在广州湾有份差事,但是我跟着你怕是不妥的。”邱璐摆着手笑着,非常礼貌地回答王越。
王越不以为然,他没有看邱璐,这看着那后退消失的铁轨,笑得温和:“邱小姐不必客气的,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况且,我们也是同志,一起工作是很合理的。”
邱璐闻言神色不可察觉地变了些许,她旋即又点了点头,笑道:“我也是听从了党组织的安排,回来继续求学,如今却是被一些文字工作困扰了,让你见笑了。”她扶着脑袋,王越看向她澄澈的双眼,微笑着,却不是因为她未经世事或者是别的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姑娘真简单。
他又说:“你若是不嫌弃,抽得空,就同我去广州湾,那里刚刚发展起来,情形乐观。”
“怎么会嫌弃,我是真的怕麻烦了,现在若是拒绝你倒显得我真对你客气了。”邱璐莞尔一笑,又说,“我将事情忙完,便下广州湾寻你。”
王越点头,又道:“你那邻居家的小弟弟怎么也来了?也是下南边的?”
邻居家的小弟弟,自然是指霍鸣了,王越虽然不像邱璐和霍鸣一样从小就住得近,但三个人是同一个乡的,同一辈的多多少少也互相认识。
邱璐点点头,说:“他被推荐进了青年团,也是去广东,他资质甚佳,就是易冲动…”
“邱小姐,”王越往前走了一步,颇为少见地打断了她说话,只见他走到邱璐身边,阳光下他那条白色长褂上的龙纹隐隐若现,龙纹是灰白色的,绣在长褂的衣摆部分,不易察觉,邱璐倒是注意到了,她看了一会,就听到王越笑了一声,笑得爽朗,“霍弟之事我时常念起。”
闻言邱璐有点惊讶,抬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自我入党后,每次办事一去就是一年,也从来不寄信,乡里间都有人说我弃家离伦、不孝不义,霍弟也许是担心我不挂念家庭,没有资格娶你为妻。”
邱璐听到这一番解释,不知怎觉得有些羞赧,她想解释其中一二,又不知从何说起。而王越看着她纠结的样子,觉得好生有趣。
“怎么了?”他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不是,他并不是担忧我的婚事,他只是…”刚刚霍鸣说只是看王越不顺眼,邱璐当然不信,但他也不信霍鸣闲到来担心自己未来丈夫会不会好好待她,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偶尔性情古怪。”
王越也没有暗示或者讽刺的意味,他回答道:“你大可放心,我回头寻个机会同霍弟理清楚,尽量不起争执。”
“真是麻烦你了…”邱璐不好意思地笑着。
“你是我未婚妻,处理这些事是我的职责。”王越又道,语罢他又看着火车外的原野,思量着什么。
邱璐抬眼,看着王越,她比王越小了仅仅两岁,却硬是每次谈话都像长辈训话,王越18岁就入党了,听闻是在报社工作,却是经常不知其行踪,两人的婚姻也是前年刚定下的,邱璐虽然不受传统观念束缚,却是不甚在意嫁给谁,她的爱情观不同常人,听到未婚夫是党文职干部,自己又喜爱文字,想着能否受他指导对学业也有好处,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王越,”邱璐唤他,问,“为何你每次出去办事,就杳无音讯。”
这一直白地发问,问出了邱璐内心唯一在意的、也是最让她不安的问题,王越听见了没有及时回话,他的眼镜镜腿很细,折射了一些晨光,他的皮肤很白,只看他的脸,许多人会觉得他是书生,不是武人。
但是邱璐多少有耳闻,王越会用剑用枪,马术极好,是党内的得力干将。
只见他缓缓转头,笑着:“忙了,便忘了。”
邱璐内心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立马说:“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误会。”说完邱璐微微侧身,似是想要离开,“我得回去了。”
她的胡思乱想让自己有些过于紧张,更何况她不善掩藏,若是被王越看出端倪,岂不是会让他十分生气。
王越看着邱璐又笑着,他的笑声干净,听着舒服,邱璐见他笑,神色带着不解。
“邱小姐当真是有趣,我甚喜欢。”王越情不自禁说着,伸手摘了眼镜。
邱璐不知道为什么他摘了眼镜,愣着不知道说什么。
王越摘下眼镜后,一双幽深的双眸映入眼帘,邱璐是第一次看到王越摘下眼镜,才发现他才不是方才所见的儒雅书生,他的脸本来被圆边眼镜勾勒得温和,金色的镜框衬得他原本就白的皮肤更白,十分秀气,现在没了眼镜遮挡,乌黑如墨的眉下,带着危险气息的眼神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