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在这片草地上，只有毒夕绯一个人，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
正低头思考着，远方就有人来了，毒夕绯回眸一看，是禅鶸。
想到周善跟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命运之神云轻宴的介绍，毒夕绯很快就明白，她这是身处在不吝渊的故事里，而故事里的关键人物，就是她和禅鶸。
“云若？”
然而禅鶸却像是看不到她一样，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由始至终都神色自若。
为什么会这样？
毒夕绯不明白回忆的规则，只能被动地跟着禅鶸，一起来到了仙之巅。
这似乎是仙境初始的模样，还没有多少的仙子，刚一落地就听见禅鶸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花树下站着一个人，光看背影都是温柔之色。她听到禅鶸的声音也毫不惊讶，转过身就朝她的方向走来，稍有嗔怪道：“你怎么来了？”
禅鶸笑道：“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才来的。”过了会又说，“你在等我？”
橒聽点头说道：“还是你了解我。”
说完，两个人就都笑了。一旁的毒夕绯心里即是有些吃味，同时还有些纳闷：云若和她的关系很好？
可如果毒夕绯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她的记忆里禅鶸除她之外没有第二个更要好的朋友了。
“……”
先看看再说吧。
剧情继续走着，两个人并行进了明曦殿里，刚好顾明曦正在整理资料，见到她们稍稍怔了一下，随即就说：“什么风把你们给吹进来了？若我记着不错，除非有事，不然你们可不愿意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同时还不忘垂眸继续看着资料，可谓是一心二用。
橒聽对此丝毫不惧，两个人坐在了顾明曦的对面，只是往她那里看了几眼，随即就说道：“我来找你登记人数。”橒聽说，“树妖和精灵王都走了，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给他们留的位置。”
仙子们的登记不在她们的掌管之内，她们只需要掌握自己人就足够了。
虽然早已经料到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听她以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这么平静的话语的时候，两个人的动作不约而同都停滞了那么一瞬间，心底满不是滋味。
“是他们啊。”顾明曦说，“确实不该给他们留下位置。”
三人对这两人都很熟悉，所以顾明曦只回忆了一秒，就摇头说道：“是个孽缘，都失忆了居然还能找上来。”
她说着，顺便拿笔在两个人的名字上划了一杠。
橒聽没有说话，她不是树妖，对于这件事也没有资格去评判。
完事橒聽从中抽了一份资料查看，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对：“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处理了吗，怎么还在？”
她将账本递过去，顾明曦粗略扫了一眼才说：“兴许是要我过目吧。”
一边说着，一边用蘸了朱砂的笔在上面写了个棄字，意思就是废弃不予处理。
三人团聚了才没一会，橒聽和禅鶸就一同向她告辞，顾明曦见此无奈地说道：“就知道你们不会多待一会。”
两人都是但笑不语，转身就回了仙境。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仙之巅又迎来第五位仙子——妡恩公主叶罗丽。
仙之巅里的几位都是老妖精了，活得比她大了万年不止，自然的不管罗丽多么努力，她也依然追不上前面四位。
有了新成员的加入，几位表现的都很平静，禅鶸知道的时候还不是很高兴，口头上说道：“这样枠樰就不是垫底的了。”
哪怕是这种时候说起话来都是温温柔柔的。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秋千随着她的动作荡漾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一旁的橒聽闻言笑道：“你对她可真有意见。”
“她但凡不做那些事情，我又何至于恶心自己？”
这反驳的有理有据，以至于橒聽十分应景的给她鼓掌，当时就让禅鶸啼笑皆非。
“你可真是……”禅鶸没有将话说完，转而说道，“你别告诉我你没有一点想摆脱她的心思？”
这还真有。
橒聽被她戳破心思，颇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使得禅鶸又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对。”
两人相处的很和谐，仿佛情同手足无人能插进去一般。一直不被瞧见的毒夕绯见此心里虽有思量，但也难免不会恰柠檬。
在禅鶸的记忆里，她的前半生都是有关于橒聽的，所以毒夕绯在她身边看见最多的人，也非橒聽莫属。
除了罗丽之外，之后的几年里一直有仙子诞生，如水王子、冰公主四位以及火燎耶他们。
虽然，禅鶸并不是特别的关心，这几位仙子里只有冰公主是她和橒聽一起见证的，和看见其他仙子的神色不同，两人看冰公主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就是绝对的平静。
永恒之主佊巯、云德公主橒聽以及初始善女禅鶸，在对待冰公主这个方面，一直都像是在保护一个孩子一样，守护着她的天真和任性。
也因着她们的关系，冰公主有幸见过法言之主和惑心之主一面，据说这两位是好朋友，因为惑心之主是佊巯的好友，所以惑心之主有事陪着佊巯而来，法言之主陪着惑心之主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奇怪的三角恋呢。
三角恋倒是不至于，但是她们的关系确实是有点错综复杂。
仙境之主桑鵺是永恒之主佊巯的堂姐，佊巯和惑心之主是朋友，惑心之主和佊巯、法言之主是朋友，法言之主和佊巯、橒聽是故交，橒聽和禅鶸是朋友，禅鶸和橒聽、毒夕绯是朋友，毒夕绯暂时没有朋友。
别说，这关系确实是有点复杂，但这还只是这么小的范围，再广一点故交和熟识大概就不胜枚举了。
冰公主虽说是和他们见过一面，但也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而已，就跟仙子们一样，很多仙子对其他仙子差不多都只是点头之交，没有太大的关系。
回到仙境，禅鶸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说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上次桑鵺的事情，他们又没有出手。”
禅鶸显然是想不通的，橒聽倒是对他们的脾性有一点了解，闻言说道：“应该是因为佊巯吧。”橒聽说，“佊巯和他们交情匪浅，一开始可能只是防止异界人入侵，但是现在桑鵺在沉睡，佊巯又给他们按了个身份，想来是要和其他几位一样，一起守护着嶜东殊。”
“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异界人入侵，除云轻宴以外，就只剩下林清音，而有了他们两个的加入，虽说他们不会去参战，但保护他们在内的五个区域还是可以的。”
“他们也就敢趁着佊巯不在的时候入侵了。”
五个地方是本来就弄好了的，但是人数不够，正好缺了两个人，而异界人又是在佊巯不在的时候才来，云轻宴无法出战，但凭一己之力守护五个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之前因为他们两个会抵抗异界人，所以这几年除了第一次没有防备，后面都是相安无事，但是现在他们守护五个区域，不管仙境之内的事情，这就相当于是让林清音没有后顾之忧，同样也是需要随时警惕仙境里的危险，伤害值是明显不如以往。
如果桑鵺还在的话是桑鵺守护仙境，不过现在也没有区别，毕竟橒聽还在，也可以顶替桑鵺的位置继续守护。
然而后来的禅鶸想起这一段的时候，想的却是：大概异界人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会选择对橒聽动手。
枠樰的不信任是压死橒聽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感情再不如何但信任还是应该有的，不过很显然，橒聽这是高估了对方。
她走后就没想过要回来，换句话说，她其实可以去往任何有风的世界，毕竟，一开始她就不是神明国度的人。
她不属于神明国度，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她不想要回来的话，那谁也奈何不了她。
橒聽死后禅鶸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难过，毒夕绯知道是橒聽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在佊巯传她去仙之巅回来后，禅鶸的记忆就在以成倍的速度流逝，这一次忘记的不仅仅只是橒聽，还有她从前的所有事情。
毒夕绯进入的是禅鶸的记忆，所以看的是禅鶸的视角，甚至可以听到禅鶸的心声，感受到她的情绪，所以记忆的流逝毒夕绯也能感觉得到，哪怕那不是她的记忆。
终于，在橒聽走后的第三年里，禅鶸彻底告别前尘，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善女。
这几年有很多仙子问她橒聽的事情，一开始禅鶸还能有条不紊地回答，但到后面她就封闭了云鲛月，得了清静，却依旧还是静不下心。
那棵树她没有天天去看，后面被谁接手了禅鶸也不知道，只是在第三年里她才从云鲛月里出来。
后来她遇到了毒夕绯，后来她和毒夕绯做了朋友，再后来毒夕绯越来越强大，在有一天发现连靠近都会得到伤害之后，禅鶸点了安神香，每每在她入睡的时候用力量压制她体内的毒素。
但是这还不够，禅鶸总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她后来以各种各样的材料做了一副手套，求见了林清音以后，林清音将自己的力量以特殊的方法注入手套里面，两人完成交接，之后这副手套就被禅鶸以祝贺相识周年的名义送给了毒夕绯。
看着这一切的时候，毒夕绯确实是想起来当初自己强大后也因为这一身的毒素而烦恼过，但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就像是她现在无法阻止禅鶸的任何举动一样，禅鶸当初的无力感不会比她少多少。
禅鶸知道手套不可能永久的有效，也因此而一直发愁着，但她没有让毒夕绯看出来，就算偶尔一个人被毒夕绯发现的时候也会以其他借口而应付过去。
她是个很好的说谎者，因为没有人会觉得她会说谎，因为每一次的借口确实是有理有据。
毒夕绯后来送了她一棵月桂树，云鲛月的月桂树很多，但是并不完整，说白了就是少了一棵，看起来总有缺憾。
这棵月桂树是毒夕绯去多罗树下许愿得来的，不是每一次每个人的许愿都会成功，她每天都去，大概是一两年的样子，可能是命运之神不胜其扰最后总算是同意了她的愿望，给了她一棵月桂树树苗。
月桂树并不好得，它们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十，平均每十棵里面存活一棵。
毒夕绯大概是幸运的，两个人一起养这棵树养了几百年，最后总算是长大了。
鳯胭见此也很高兴，她是善女的伴生仙子，说是同生共死也不为过，鳯胭的强大也会使禅鶸得到一定的好处，两个人彼此之间相得益彰。
后来禅鶸总算是得到了解决的方法。
禅鶸本来是没有本源的，但因为失去记忆重新开始之后她和世界的牵绊越来越深，所以也很仙子们一样有了本源。
鳯胭说：“本源和善女不一样，善女会被毒素污染会被毒素腐蚀，但本源不会，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腐蚀得了本源，除非本源的力量消耗殆尽，不然本源会一直压制住所有污染源。”
本源象征着修为而不是生命，失去本源可以重新来过，但失去生命只要没有拿出本源，本源就会一同消失，所以本源可以被其他人吞噬，但是本源并不代表只有一个，就跟仙丹一样可以重新凝结。
只不过仙丹少见，因为仙丹是本源经过千万年的时间所凝练出来的另外的加成力量，失去仙丹倒是没什么，失去本源就会失去仙丹，必须得重新来过。
听完这话禅鶸下意识按住了心口，垂眸的一瞬间她想的居然是——这倒也不错，不过我会死吧？
仙子的生存都是靠力量来维持的，就像是冰公主一样，没有力量她连自己的形态都维持不住，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
听到这一句话的毒夕绯猛然转头看向了禅鶸，她还是想要阻止她，然而身体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全都是虚无的。
“云若，不要这么做！”
眼泪再一次崩溃而出，没有哪一刻毒夕绯比现在还要恨自己，恨人类。
禅鶸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是短短一瞬之间，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改怎么做？”她问鳯胭。
鳯胭却是看向她说道：“夷梦，你会死的。”
毒夕绯有那么一秒心里燃起过希望，却很快就熄灭殆尽。
如果鳯胭此时的劝阻有用的话，当初禅鶸也就不会消失了。
毒夕绯其实一直都知道，禅鶸她不可能会不告而别的，只是自欺欺人让她不想要听到真相。
禅鶸看着她，目光一直都很平静：“我知道。”她说，“但除了我，现在还有谁会接纳她？”
我总不可能再看着她死去了。
这句话让禅鶸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然而毒夕绯却知道，她这是想起了橒聽的事情。
好在想不通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多想，禅鶸继续说道：“现在我还能接纳她，但以后，我们真的不会分离吗？”
“她的毒她自己都解不开。现在我还能压制住她，但以后她的毒素，怕是连我都会反噬。”
鳯胭无话可说。
她和禅鶸是伴生关系，自然也能看出禅鶸是有多么在意毒夕绯，就和橒聽一样，可以为之生死，随之喜怒，忧之所思，想之所想。
朋友这两个字，真的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鳯胭最终还是将方法告诉她了。
“将你的本源安置在毒夕绯的身上，亦或者做成装饰品随身携带在她的身上，这就可以了。本源会自动压制住她的毒素，亦或是与她的毒素相互抵消。”
这方法可没以前那么简单，说不会发现禅鶸都觉得是痴心妄想。
只是想到金王子似乎是送了一个本源给一个仙子，禅鶸觉得……
算了，禅鶸不想觉得，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事情的转折点是在某一天的下午，禅鶸发现自己无法再靠近毒夕绯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
这件事情是很突然的，打乱了禅鶸的步骤，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本源拿出来，通过裁神送给毒夕绯。
——
补充番外的一些过程。
“毒素蔓延了啊。”
云仙府里，禅鶸白衣曳地，毒夕绯躺在她的怀里，眉眼间仿佛可以看到毒素蔓延残留过的痕迹。而禅鶸垂眸，看着她的目光似忧非忧，仿若含着满池心事，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露出了颈肩一块肌肤，却又很快便被头发遮住。那一瞬间，毒夕绯好像看到了只有被毒素污染过才会留下的疤痕。
她想上去重新再看一眼，然而指尖却化作虚影穿透了禅鶸。
“……云若？”毒夕绯惊愕。
禅鶸没有看见她，只是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我该怎么做，才能挽救你呢？”她喃喃道，“……夕绯？”
光芒透过琉璃镜进入冰冷的宫殿，禅鶸偏头看着窗外的天色，面上却尽是对于未来的迷茫。
只是一眼，毒夕绯便溃不成军。
“云若？云若？云若我在这里，我就在你的身后……你看看我啊云若！”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毒夕绯哽咽着说：“你不要再这么做了，云若。你是善女啊，你怎么能沾染上毒呢？你怎么能被污染呢？怎么能……”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个人视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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