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下了高铁。

　　S市是一个大城市，高铁站上人山人海。站里的广播声，小孩子的哭声，人们的说话声，在桑之的耳边飘来飘去。桑枝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突然站定，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听觉关闭。

　　妈妈见桑之站住不动，心里很担心。妈妈的眼睛里全是心疼。

　　“桑之，你……干什么呢？”

　　“啊……妈妈，我没事。就是想先冷静一下。”

　　桑之睁开眼睛，看向妈妈。

　　“那我们走吧？”

　　“好。”

　　桑之和妈妈走出了高铁站。桑之拎着包，看向天空。天空很干净，没有一丝云装饰天空。天空的忧伤也不再藏在云里，它悄悄来到天空的眼睛里，天空越蓝，悲伤越浓。

　　而桑之的眼睛里，都是蓝色天空的影子。

　　来到地铁口，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他们都是来到S市的人，有的是新人，有的是旧人。有的笑着，自己终于回到了故乡；有的眼含泪水，那是游子；有的说着好听的S市的方言；有的说着熟悉又陌生的普通话……

　　桑之仔细的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桑之挽着妈妈的胳膊，好像……应该……不是那么怕了……吧……

　　地铁终于来到了。桑之和妈妈本来站在最前面，结果被后面的人挤了下去，妈妈牵着桑之，也往地铁里挤，大家都怕自己坐不上这一班的地铁。桑之往前走着，后面的人就推着桑之。本就不喜人多、还有些怕人的桑之，突然又与陌生人接触，让桑之更害怕了。后面的人使劲儿推，使劲儿推，桑之就很怕很怕，她双眼已经无神，就像是……人们把她推向了悬崖，推向了深渊……

　　桑之要哭出来了。

　　终于上了地铁，妈妈抢到了两个座位，她慢慢的扶着桑之坐下，但此时的桑之已全然没了意识，好像真被人们推进了深渊之中。

　　桑之的心里，正是有一个小黑屋，没有门，只有一扇打不开的窗户，窗外都是一些人，一些眼睛凸出，表情怪异的人，一群张牙舞爪，像是要吃了桑之的人。他们拍打着窗户，想要进来。而桑之则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双手抱膝，只露出一双不再干净的眼睛，看向窗外。她看到了老师，同学……和……谭灵的爸爸……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在向桑之扑来。

　　窗户被打碎了。桑之缩成一团，把眼睛埋在胳膊里。这时，一声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桑之？桑之？你怎么了桑之？”

　　是妈妈，是妈妈的声音。

　　桑之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双温柔的，此时又夹杂着关心的眼睛。是妈妈。

　　而妈妈的身后，则是地铁车厢和嗡嗡的人群。

　　“妈妈……”桑之呜咽的含着妈妈。

　　“妈妈在呢，在呢。”

　　“他们推我……”推我下了悬崖，陷入深渊。

　　“没事啊，他们只是想上来地铁……”妈妈解释着。

　　“哦……”

　　妈妈揽着桑之，静静的等着地铁到站。

　　桑之还是一直在抖，她怕啊。

　　过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站了。这对于妈妈来说，像是人生最漫长的二十分钟，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心里默默的叹了气。

　　地铁门缓缓打开。待人都散去，妈妈带着桑之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