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绵绵

他一顿，许是忆起不久前发生的事，眼眸中大片的笑意在渲染。惹得我也忍不住与他一同笑起。便见他又点点头道：“先生放心。”

　　我勾了勾唇，站起身来，突如其来的酥麻瞬间贯穿全身。指尖一个脱力，眼见着一盅茶摔向了地。

　　惊呼不及，茶盅便擦着那蓝衫人伸出的指尖，倏然落地。

　　“啪！”

　　雪白的瓷片在脚下分崩离析，花茶随着茶水泼了一地。鞋面上，溅着点点茶水，仿佛盛夏时分，落了满地的斑驳光晕。

　　哎，可惜了一壶好茶。

　　叹了口气，我龇牙咧嘴的在原地晃动着腿。等着脚麻时的酥麻感消退的时候，蓝衫人正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知在瞧着甚么，失了神。

　　低头时的侧脸，隐约含着些落寞。

　　“哎呀，真是可怜了一壶好茶。”

　　他仿佛受惊般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眸中的黯淡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却，只是刹那。下一瞬，蓝衫人的眼眸中又是波澜不惊的温和。

　　我笑了笑，只当自个儿眼花。“茶壶的钱在下会算进诊费中的。”说罢，我揉揉膝盖，便一瘸一拐地向着铺子内走去。

　　不出所料，身后跟进来一道脚步声。

　　我垂下头，无声无息的笑了笑。

　　进了铺子后，扯着嗓子将小伙计吼出来善后，然后走向白衣人坐着的地方。

　　虽不知蓝衫人如何哄说的他，但他眼中的寒霜当真褪了些。仿佛冰凌破裂后露出真正的美玉般，让人移不开眼。

　　对于我的靠近，他似乎有些紧张，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蓝衫人的衣袖，不肯撒手。

　　我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蓝衫人低下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随安莫怕，将手伸出来让先生看看。看完，我便带你回家去，好不好？”

　　蓝衫人的声音莫名又低了几分，温润有余，似哄着稚子般的，将白衣人的右手抬了起来。这才想起我似的，抬头道：“有劳先生了。”

　　闻言，我连忙探出手去，开始号脉。

　　　　（正阳）

　　那日诊脉之后，那二人便在我的提议下，在云山这小镇上租了一户小院独居。

　　小院我尚有些印象，离我的药铺不过百步之遥，于他们往返极为方便。况且小院虽不大，但院内布置倒是错落有致。尤以花木为佳，此时正是春花烂漫之际，小院内更是繁花似锦，住在这里的人，心情也能好些。

　　果不其然，他们第一眼瞧见那小院便欣然允下，没多久，便已在小院住下。

　　有时候，我路过他们的门前，还能瞧见角落里的那株春桃探墙而出，粉白的花瓣纷飞似雪，一派春意盎然。

　　那之后的第三日，终于雨过天晴。我搬过藤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洋洋的日光晒在身上，一扫阴霾。

　　昏昏欲睡之际，那只我等了几日的笨鸽子终于飞了回来。

　　朱红的腿上绑着一只竹筒，我揩去眼角因为春困而泛起的泪花，这才打开竹筒，抽出里面裹挟的信笺。

　　铺开巴掌大小的信笺，入目的依旧是端正清秀的字眼，可见书写之人如何死板。不似我的龙蛇飞舞，当真没趣的字。

　　匆匆扫过纸上的字，与我所料想的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