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西北河上战鼓忽地奏起，擂人心魄，我凝神细听，是我吴军水师的战鼓。水师终于理清头绪，奋起反击，成了颓势之下唯一突起的异军。

　　战歌鼓动下，士气渐渐恢复了些，若是敌人没后续主力，我们甚至可以翻盘。

　　我俯冲而下，任山路崎岖，枝桠横斜割破腕颈，向着能看的见的我们的人靠近，寻一处更近的隐蔽地点观察，伺机而动。

　　更远处隐约有蜿蜒的灯火靠近，是齐军后续人马来了。我急得额上冒汗，忽见我前方的人群中封白浑身浴血，带着一小撮人苦苦挣扎。

　　我抽出身上羽箭，拉弓替他除掉几人，招惹了视线，封白注意到我，向我看来，一同看来的还有更近处敌方的几人。

　　我心惊胆寒，四下流窜躲避，还是被砍了一刀。

　　倒下就完了。

　　我十分清楚这个道理，硬撑着向封白靠近。封白挥刀更为狠辣，策马向我奔来。

　　土坡之上，追击之下，我见封白已然在我下方，便心一横，闭眼跃下。一双有力的手横截揽过，天旋地转之间，我置身他的怀里，同他一起摔倒在地。

　　他翻身上马，再扯我上去。我赶忙跟他说：“快走！快寻将军，我刚才看到齐军主力赶往这里。”

　　封白紧箍着我，面容冷煞如寂夜寒刀眼底淡淡阴影越发深沉，他以迅雷之势纠集了些慌乱人马，带领着他们杀出重围，一路高声呐喊沿河向南与他们拼命，聚少成多，少顷竟凝聚成一股死士般的狠厉队伍，杀出了重围。

　　封白带我跃马直接踏上了船，惊得船上将领破口大骂，封白一字未多说，直到敌军主力在后，需速速撤回。将领立刻下令扬帆开走船，又速速命人通报其他将领。更好在今晚风向极顺，等齐军千军万马马蹄将近时，我们已经撤了大半。

　　封白忽地让放小舟下船返回。将领正佩服着他，又被他这样自陷险境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

　　封白解释：“此时若不阻住敌军，只怕追上也是一时半会，倒时会折损更多。我去领着剩余的人杀他们一程。将军只管行船，早做退敌准备。”

　　过了，船已备好，我牵着他的灰布衣袖，十分担忧。他定定望住我，气定神闲仿若不是在付生死之战：“等我。”说着跳下了船。

　　我略作思索，也毫不犹豫后脚跟着跳了下去，他十分生气，我却稳如泰山地不动，目光坚定淡淡笑道：“与君共死。”

　　他见我这架势，眼中复杂万分，也只好带我去了岸上。

　　岸上已是一片惨像，充斥着血色和杀气，将士纷纷杀红了眼。又见箭流如雨，许多将士身中箭矢仍奋勇起战。

　　我趁乱寻着一个好的高地随着自己人杀敌，多半还是用箭，平日望了许久才能瞄好的准头，今日没得时间，堪堪瞄准就全射出去，竟在短时间内进步良多，十有九中。

　　而封白，在火光朦胧中像一柄利刀，寒光四起，峻峭幽深，只劈越人的残军败将，越发深入，我看明白了，他是要取敌方将领首级。

　　我扬手提脚，急急策马随去。今夜封白已身受数伤，我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越是深入可见他越发吃力，长戈刺入他背上，他沉沉的脸上只是皱着眉，寡不敌众，敌方将领扬刀对他，转瞬几招间，一刀就要将他斩于马下。

　　我呼吸几乎停滞，眼前是我在花影下向他表明心迹，以及他临行时的那句“等我”。

　　难道就在今夜连答案都等不到了么？

　　血逆涌心头，目下顿时冷然，我张弓搭箭侧头瞄准一气呵成，箭离弦而去，震破虎口，正中那人眉心，他直直望向我，杀气四射，凶猛如虎。还不待冲上来，被封白一刀封喉，至死时保持着望向我的姿态，仿佛做了鬼也要索命追魂。

　　封白也不恋战，逃过一劫迅速冲破包围，我只管张弓射箭，箭无虚发，护了他好一段路。待他接近我时，拉了他的手，他借力上马，许多箭矢放来，我只听他闷哼一声，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