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菌菇》

        工作了一整夜，桌上的咖啡虽然一口没动，但至少热量可以证明它来过世间，缓慢用力的扯开领带露出胸膛，疲惫的郑翊瘫坐在了办公椅上。

        接近凌晨六点的清晨，有人苏醒有人还在沉睡，鸟儿高声鸣唱，厨房叮叮当当，危险直立猿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而郑翊，才刚刚下班。

        拖着沉重的躯壳走在回家的路上，再美味的食物，再新鲜的事，这些都无法影响到这个刚下班的男人。近三个小时的手术将郑翊的体力，精神全部蚕食殆尽。手术的最后几分钟，郑翊甚至不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手到底有没有在颤抖，他太累了。

        恍惚之间，郑翊回到了家，也不管衣服钱包掉在地上，直接浑身无力，解脱般倒在了沙发上，柔软舒适的沙发使得郑翊脸上浮现出陶醉放松的笑容，他将头慢慢的放在一个舒适的区域，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郑翊这一觉睡得真是浑身酥软，精神抖擞啊。看了看窗外，暗蓝色的世界闪着少许的霓虹灯，安静的天空，丝丝凉风穿过纱窗涌入客厅，郑翊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感觉到了一丝头疼和眩晕……            

 “着凉了，啧……”

        搓着手将窗户关闭，早已适应黑暗的双眼引导着郑翊来到厨房寻水解渴，冰凉的水将最后的一丝睡意冲走后，他麻利的将躺在地上的钱包和褂子一一放好，将妹妹的照片扶正后便打开门走向了早餐摊。

        坐在熟悉的小吃摊旁边大口的吃着红萝卜馅的包子。阳光下，小吃摊老婆婆的白发被阳光照成银丝。每天起早贪黑的为食客供给餐饮只因为孩子不孝，自身没有养老金……

       想到这里郑翊内心不禁寒了一下“诶……图的啥？费心费力将孩子抚养成人就是为了可以在年老之时可以轻松点，谁知……”

        想到这些，郑翊快速的将最后一点包子塞进嘴里，擦了擦手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手机来电打断了还在思考养孩子到底是为什么的郑翊，“喂妈，什么事？下班了，嗯，对，当然可以，好的就这样吧”

        将地上的塑料瓶扔进垃圾桶里，郑翊飞奔向家。今天母上大人将郑玉托管给了郑翊，顺便吐槽了下最近医院那些病人的无理要求，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母亲的倾听对象。

        他父亲在郑玉刚出生便离开了这个大家庭，平衡的秤盘瞬间倾向他母亲一人身旁，为了可以照顾好郑玉，在郑翊从手术室外听见自己妹妹那个小天使的声音后，他就发誓一定不能亏待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如今郑玉已经长大，郑翊更是有了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那个秤砣也算是慢慢平衡了起来，打自郑翊成人后，他的母亲也越来越依赖于他，母亲总是在疲劳之时将郑翊认错成那个男人，母亲还是忘不掉那个男人，并一直告诉着郑翊他不是有意离婚的……

        郑翊知道这是母亲的自我麻痹，导致她到现在也没有认清现实。

        想这些事的时间，郑翊已经来到了郑玉所就读的赤西高中，甩了甩被散事填满的脑袋，距离放学还有三分钟，郑翊站在校门口注释着校内的一切，心里低估着这校长真是抠门，提前三分钟放学不好吗？真的是。

        看着自己四周的家长越来越多，郑翊内心也焦急不少，他害怕郑玉没有看见自己，然后直径回了娘家。殊不知身高近一米八四的他站在人群里极为明显，真就宛如鹤立鸡群一般突出。

        清脆熟悉的放学铃声在郑玉千盼万盼之下终于敲响，校内瞬间热闹了起来，桌子被互相推动的吱吱声，椅子被惯力重重砸在桌子上的轰隆声频繁不断……

        年轻的新一代青年们如潮流般涌出刚刚打开的校门，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疲惫的面色和终于周末的高兴深情，郑翊踮起脚尖不断的寻找着自己妹妹的身影。

“哥!别找了!”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郑翊身旁，是郑玉，她在靠近校门时就看见了那个伸着脖子的哥哥，自己的同学甚至还吐槽她哥哥长得这么清秀，原来是个逗比，郑玉当时就想这脸算是被自己的老哥丢光了，虽很想钻入地缝之中，但还是要友好的保持微笑……

        郑翊会心一笑，弯腰看着自己妹妹那清秀的桃花眼，内心的杂念也瞬间消失的烟消云散。此刻他心里只有妹妹了，若不是年龄问题，他早就紧紧抱住了这个从小被自己看大的小可爱了。

        只见郑翊微笑着摸了摸郑玉的头道：“小玉今晚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

        然而……

        在郑玉眼里，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哥哥就是个永远长不大，喜欢操心的第二个“妈妈桑。”打自从小就给她了一种由两个妈妈抚养她长大的感觉……尽管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哥哥，但……啧啧啧啧

        夕阳下，兄妹一高一矮牵着手，映出一篇祥和美丽并带有一点蟹味菇味道的风景，郑翊牵着妹妹的小手，嘴里哼刘至佳的《我爱你》，兴致冲冲的（并非表现出在表面）走在前面。此时郑玉真是无奈至极，她甚至希望自己的哥哥跟元让哥一样有风趣，也希望哥哥有晴雪姐一般的直率，但这只是妄想，只是妄想……

        郑翊并不会如何与自己心爱妹妹交流，长期的压力让他的思维变得麻木些许，他只好去问妹妹喜欢什么，然后自己尽力去做。从而变成了被动性格。

        穿过小吃街，二人打着饱嗝回了家。一个希望妹妹好的哥哥，一个希望哥哥灵活一点的妹妹，有趣的是对方从来没有真正的嫌弃过对方。只是希望，不是强迫，也不是逼迫。既然改不了，那就认清事实，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个哥哥呢？

         郑玉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看向窗外，她有些烦恼，这些烦恼是从她在初中的某一年激发出来的，随后一股脑的纠缠着郑玉一直到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觉得哥哥幼稚的，为什么最后一次和哥哥拥抱时会有那种害羞的不自在呢？明明小时候最喜欢和哥哥拥抱了……

         自从妹妹进入了青春期，和自己聊天的时间也是逐日变少，甚至有时候一天也聊不到几句话……。“难道我真的变老了吗？”郑翊不解的看着窗外。

        屋内异常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外面那些吵闹声，独自坐在客厅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凄凉，右腿搭在左膝之上，背靠沙发手指交叉的放在小腹上，他在大学时读过关于青春期的书本，上面说“这是一个奇妙，可以使人独立的时期，尽管以往的热情会不被重视，但至少可以让人心里感到少许的温暖，他们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郑玉忧愁的从房内走到郑翊的身旁，恭恭敬敬的为自己的大哥倒上了一杯温水，这一个举动把郑翊惊讶的瞠目结舌，距离上一次为他倒水一件事好几年前的事了，“这……你……什”郑翊瞬间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了，但他内心瞬间就升起了个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念头，随后清了一下嗓子“说吧，什么事？”

        只见郑玉瘫在身旁，双眼看着窗台上的花盆”哥……为什么高中这么累……我……我……我不想上了。”听完支支吾吾的发言，郑翊的表现明显超出了郑玉的计算之内，按照常理的话，这个眼前的男人恐怕会瞬间站起来并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然而今天……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闭上了双眼

        郑翊再次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被学业痛苦折磨的妹妹，他曾经甚至想过让她退学，由他养着她……但是这绝对不现实。郑翊苦笑了一下“高中是你真正进入人生的第一步，若是第一步没走稳，一落千丈是早晚会有的，所以……”郑翊摸了摸妹妹的脸颊，他不想说出后面的那些话，因为这只会让她感觉到烦躁，啰嗦……挑重点就好。

        漆黑的屋内，二人坐在安静的客厅里，回答完毕的沉静再次笼罩二人，没人再说话，只是想着对方个子沉寂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回忆起初中时为了那点虚荣心将哥哥伪装成自己的男朋友，回忆起因为别人抢走了妹妹的纸飞机而去和别人吵架……，每每想到这些，二人都不自由主的笑了起来，笑的是如此轻松，各自笑自己以前会如此幼稚……

        大概这就是人类得成长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