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风尘仆仆赶到皇陵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因着连夜赶路，他身上被露水打得半湿，眼中尽是血丝，却无半点倦意。
“我又来看你了。”
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像是沙砾在粗糙的石板上磨动，硌的人耳朵生疼。
“我很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心悦过我。”
“这个问题我每次都是先问你，但从未先回答过你，想来是我太过自私了。”
他走到安舒的棺椁前，慢慢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纹路。
“我来回答你，不管你有没有心悦过我，我的心意却是从未改变的。不管是幼年相救，还是再见的心中悸动，我的爱慕坚定不移。”
他脚步很轻，围着棺椁缓慢的走着:“这些话我每年都说，但每次都像是第一次说。”
“你可不要嫌我烦。”
“烦我也要说。”
他闷闷地笑出了声。胸腔嗡鸣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意涌上头顶，让他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我没有违背诺言。很认真的登基做了皇帝，但一天就厌了。”
“没有你的帝王之位，什么都不是。”
走完一圈，四肢都开始疼了起来，他低喘了几口气，直接坐在地上，倚着棺椁继续说话。
“我从来没有不爱惜过自己的身体，只有一年就一次，身体破败也不是这个原因。是骨子里的病，本来十年前就应该死了的人，不过有你的药，我白捡了十年的命。”
“所以现在我来找你，想让你陪我最后一次。”
“我不奢求什么来世，你能这样陪着我就好。”
身上的阵痛逐渐蔓延到全身，他几乎连胳膊都无法抬起。
原本就破败的身躯夜行百里，再紧的一根弦都能崩断，不过他却很愉悦。
“秦彦舟，你接着这个柿子。”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本闭上的的眼睛猛然睁开。
他看到了自己站在树下，身边一个竹筐，里面尽是黄澄澄的柿子。
年轻的自己死死盯着树上并不安分的女子，手上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接住丢下来的柿子。
听到女子的呼唤，他伸手去接。
“啪”随着一声响起，他的手上多了一把黄灿灿的柿子泥。
柿子已然熟透，根本承受不住砸落的力道，拍在手上，果肉炸开，四散开来。
“哈哈哈哈，怎么脸上都有！”没等他反应过来，安舒已经灵巧地从树上下来，凑过来看着他笑。他很少见她笑得这样畅快趁她不注意，把手指上的柿子肉涂到了她的脸上。
安舒一愣，下意识伸舌头去舔。果然是熟透的柿子，又香又甜，可惜了可惜了。
那副懊恼的模样看的他心里直乐，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缺德，用帕子帮她把脸擦干净，然后才清理手上身上的柿子泥。
再然后贺行川来辞别，她颇为端庄的送了柿子，然后再次凑到他面前。
“你多说点话，不然只有我自己说多尴尬。”
她大概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漂亮，弯弯双眸蕴着星光点点，眉心微微拧着，整个人灵动可爱，让人无端便觉得心软。
他刚想吻上去，浑身像是被巨石碾了一般的疼，喉间溢出一丝猩红的鲜血，呼吸之间的疼痛伴着血腥气愈发浓烈。
“对着你，我有说了很多话的……”
生息渐渐消散，原本安静的长明灯烛火翻腾跃动了起来，整座墓室大亮。
然而不出片刻，烛火蓦然熄灭，四周重新回归了阴暗冷寂。
此时皇陵外，月隐星暗，连一丝虫鸣都未曾听见。夜似少了什么，又似多了什么。
作者菌—九野公主篇END！
作者菌—九野今天一次性写太多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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