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里的人信仰很复杂,其中比较出名的是一个马面仙,这个马面仙据说本来是个长得巨丑无比的女人,天生就是个马脸,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的很好看,因为这个缘故,原先那些看不起她的男人全都给她献殷勤。
“……”张伯玉哽住,“就因为变好看了,这些人就对她献殷勤,这个姑娘就不会怨恨那些人的区别对待吗?”
“怎么不会,所以后来这马面仙就把这些男人都给杀了,做成了人皮面具,之后这马面仙也就被人给当成是毒妇,被人给沉了塘。后来还是跟她交好的一个女人把她的尸体给捞了起来。”
“她不会受到影响吗?”张伯玉捏着卡利亚耳朵的手指一抖,弄疼了她,卡利亚往他怀里缩了缩,这次却没有计较,而是打断了尔雅的话,“那她之后又是如何成为马面仙的?”
“还不是有人信仰,因为她后面那个脸实在是太好看了,许多丑人心生羡慕,纷纷拜她,她也就被封了神,之后就都叫她马面仙。”
张伯玉:“……”
卡利亚:“……”
张伯玉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这样子被封神,尽管以前知道戚夫人被封为厕神,但是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不至于太大惊小怪。然而这个故事里的马面仙,十有八九原先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最后竟然也给封了神。
张伯玉不愿意做神的原因很简单,神那是死了之后被人册封的,仙却是实实在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修炼成的。而且神要是没有香火会逐渐没落,甚至消失,仙却不会。
而且从来都是得道成仙,还没有听说过得道成神的说法的。
可能这就是信天信地不如信自己吧。
“所以你们那个屋子里头供奉的其实是马面仙?”
这下轮到尔雅说不出话来了,他咳嗽好几声,显然是被这问题给呛到了,“其实我也不知道。”
张伯玉翻了个白眼,“你这等于没说。”
卡利亚却不信他这话,“那你说这半天马面仙是做什么?”
“逗你们玩呢。”
“……”
“……”
“张伯玉?卡利亚?”
“喂!”
尔雅见两个人都不打算理他,才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等等我!”
张伯玉抱着卡利亚走在街上,这些天出了太阳,不像前几天冷得看不到一点暖阳,就连天色整个都是一团阴冷的。
“……”
“卡利亚,吃什么?”
卡利亚歪着脑袋看张伯玉,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脸上并没有动怒的迹象,那为什么不理尔雅呢?明明就没有生气。
不过卡利亚不解归不解,却不会去问。
“就……那个吧!”卡利亚做势要下去带路,却被张伯玉死死抱在怀里,挣脱不得。
张伯玉知道她说的是煎饼果子。
或许是气温有回暖的缘故,街上虽然人不算太多,但是也不像是那几天,一个人也没有,走过了好几条街道,都只有他一个人。
前面就有个卖煎饼果子的小商贩,那小商贩看着很年轻,二十岁左右,左边儿脸上有块又短又粗的疤痕,浅粉色的。
“来三个煎饼果子。”
“好咧!”
张伯玉给了十个玄珠,买了几个煎饼果子。小商贩接过他手里的几个形如琉璃的珠子,却推了个出去,“客人,你给多了。”
“啊,不好意思,既然给出去了,你就收着吧,你知道这里哪里有卖书的吗?除了云都之外。”
“前面有个杂货铺,往这里左拐再直走,你看到那个电线杆子就是,那个杂货铺就叫杂货铺,主人懒得取名字,里头什么都有卖,据说还有最近当红的林英小姐的写真。”
听到这儿,张伯玉哭笑不得,接过小商贩手里的煎饼果子后跟人道谢,“多谢。”
小商贩先是一愣,而后羞涩地笑笑,“谢什么!”
卡利亚伸出爪子要去拿,张伯玉却不给她,“你现在不方便,我喂你吃吧。”说着,张伯玉把卡利亚的那一份给撕了个细碎,一点一点喂她。卡利亚这些天不知怎么回事,成了个小鸟胃,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剩下的张伯玉就放在了包装袋里,再将包装袋给放进自己大衣口袋。
“嘿,张伯玉,你真不打算理他了?我看你可还给他买了份呢。”
“总不能任由他戏弄我们,捉弄我们,嘲笑我们,却不允许我们有一点反抗吧?”
卡利亚沉默,张伯玉也沉默了。
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下一件事情的后果,他知道卡利亚和克里斯汀都有秘密,但是他愿意选择去相信他们。
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的干净,不过仍旧有些积水残留在地上。街道两旁的商铺开着门,门口的招呼着往来的人群,有三五个被他说动的正要进去,却在瞥见价码的时候摆摆手,转身就走。
“大减价!大减价!”为了吸引人的眼球,这些商铺可以说是什么招式都给使用上了,甚至有的贴了横幅,写了个跳楼价,还有的拿着个大喇叭就跟着人身后头吼。
“小哥,进来看看吗?”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拉住了张伯玉的手臂,张伯玉赶紧避开,连忙摆手,“我还有些事情,您找别人吧。”女人看他怀里抱着一只猫,猫生的壮实,一看就知道吃东西很多,他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个有钱的,也就不纠缠他了,不过面子还是要做足够,“那小哥以后有空了记得来店里头看看。”
“我会的,会的。”
张伯玉好不容易抽出身,搞降价处理的商铺实在太多,人们又很难对这些折扣不动心,以至于那些人出来时全都是大包小包的,手上提了不少东西。
张伯玉走到尽头后左拐,人流量明显少了许多。
“这里人少了很多。”卡利亚说。
“可能是因为位置不太好吧,要不就是这里的房屋太简陋了。”
这里的房屋跟刚才的简直可以说不像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那边的原先看来也算不上多好,但是现在想来,至少是整洁干净的,而在这里,脏水甚至从墙上渗了出来,苍色的,曙色的,土色的都尽数泼洒在了墙体上。
张伯玉偏过脸,不欲再看。
“这里很脏乱差,跟刚才那个地方不太一样,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张伯玉听见卡利亚这么说。张伯玉低头看了看规规矩矩窝在自己怀里的猫儿,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卡利亚伸出爪子要去抓他,“你干什么?”张伯玉这时候却低声说:“别看。”
卡利亚要抓他的动作一停,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了那句清晰的,“别看。卡利亚,别看。”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她过。
“你是想到了她吗?张伯玉。”
张伯玉没有回复她。
他每次进门看到一大堆半生不熟的人,就会想,这是我们班的人吗,好像是,哦,他们没在看我,好,进去,找个位置坐下,这儿好像太靠前了,可是去后头又有太多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纪律委员开始点名,于是直接坐下,也不管旁边坐的人是谁。偶尔看到了交谈过一两次的人,就会觉得亲切,这节课总算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
带了该带的书之后,就摆在了桌子上,随便开了一页,也不管课讲到了哪里。被带来的画本也被随手甩在了一边,跟朋友们说了很多次要学画画,但是总是没有坚持下来的时候,很难,真的很难,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坚持下来的,除了活着,可是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他的大学生活就这么过去了。
有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的吗?
“哥哥,有人说我画画不好看。”张仲言苦恼地看着张伯玉,“可是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很认真地在画了,他为什么还要专门来说我画画不好看呢?”
“总是有些人,他们自己什么也不会,干啥啥不行,但是他们也见不得别人的好,当其他人都在夸奖你,他非要跑来说你哪里不行,没有理由就给你创造理由。”张伯玉看着小妹,很认真地说:“对这种人,你管他们干什么,下次谁再说你画的不行,你就让他给你钱,给多少你改多少。”
为什么总是有这样的人,跑去别人的地盘乱喷粪,说啥冰箱理论,(我不会制冷,我还不可以去批评冰箱不会制冷),冰箱跟人可以比?冰箱你买的,它不行当然可以说,就算是厨师做饭,你买的难吃了,随便你怎么说,但是要是你不在这个餐厅吃饭,人家做的再难吃都跟你没有关系。
画师是你买的吗?人家画成啥样关你啥事,除非你买了他的画,随便你怎么说。
又不给钱又那么多事,您哪位?
“咦,就是这里了吗?”
卡利亚出声打断了张伯玉的思绪,张伯玉顺着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个杂货铺。跟那个卖煎饼果子的小哥说的一样,杂货铺的招牌就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杂货铺三个字,别的再没有了。
杂货铺前摆了个摊,摊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大多是女人们化妆所需要的,旁边摆着几个锄头镰刀剪子。
摊边摆了个小椅子,椅子上头坐了个黑衣服的女人,不知怎么回事,看不清楚脸,女人身旁有个矮个子男人,戴了个毡帽,胡子拉碴,没刮,穿着并不考究。
“锄头越来越不好卖了。”
“都不做农活了,有了工厂,有了机器,养家糊口也不再需要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女人们也都不怎么纺织了,都进了工厂,给工厂主工作。没有生过孩子的最好,不用在家里奶孩子,孩子长大了上了岁数的老妈子也到处都有人要,因为经验最丰富。”
“别说了,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以后机器能够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人呢?”
“总有些事情是那些笨重的大块头做不了的,你还会写些小诗,那些大块头别说是诗了,就连一句通顺的话都说不出来吧?前些日子,就前几天,没过多久,有个人发明了个山一样大的机器,说是机车,要跟马车赛跑,结果呢?”
“结果怎么了?”
“团灭了呗!”
“诶?竟然是这个结果。”
“所以说这机器到底是比不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