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隐死后,弈星似乎在一夜间成长了,冷静内敛,至少在那些整日勾心斗角的朝臣看来,他像极了明世隐。
平静的表面下或许藏着惊天阴谋却无人可知,唯一的失态大概便是一直坚持着保留明世隐的住处,不让拆毁。
每一年,弈星都不会忘记在这里祭拜明世隐。
直到有一日,隐弈看到明世隐的画像时,改变了这一切。
隐弈师父,这画上之人好生熟悉。
隐弈我好像某日在长安的街上看到过。
弈星愣住了,明世隐被处死是当初很多人都看到的,怎么会……
弈星他对我很重要,你说的……是真的吗?
隐弈有些迟疑了,她当初的确看着一个与画中之人很像的人,可弈星这般郑重其事又让她不敢妄下论断。
隐弈我……我也只是隐约记得,他此前似乎还在英国公府前徘徊过几日。
弈星抱着不放弃任何可能的念想夺门而出,却与狄仁杰撞到了一起。
狄仁杰弈星?你这是急着做什么?
弈星没有回答狄仁杰,错开他上街找寻,哪怕是一丝可能他都不想放弃,纵使对方的死已是人尽皆知。
被无视的狄仁杰略显尴尬,低头看着一切的“罪魁祸首”。
狄仁杰隐弈,你知不知道他这是急着去做什么?
隐弈摇摇头,眨着无辜的眼睛,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隐弈不知道,我只是说我在街上看到过那个人。
说着用手指了指明世隐仅存的一幅画像,转身跑开,独留狄仁杰一人风中凌乱。
狄仁杰看到了……明世隐?
狄仁杰这怎么可能?
弈星这边他独自一人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寻找着,就像当初的花灯节一样,直到临近傍晚他都没有找到。
来到那棵缘起的树下,成片的牡丹花簇拥着两方坟墓。
明世隐友人旁边的,是后来弈星为他立的,当初弈星调走长安所有牡丹花,却独独对这一片十分不舍。
寒风习习,吹拂着弈星湛蓝的头发,卷起一片又一片牡丹花瓣,伴随着雍雅的花香。
弈星明明知道你不会回来,却还是抱有那一丝希望。
弈星将手附在明世隐的坟墓上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指腹经过每一个字,心中酸涩油然而生。
今天是自弈星立好这方坟墓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原因无他,只是自己始终无法面对明世隐,心中也一直放不下对明世隐的情。
这情谊犹如万千红线,剪不断理还乱……
弈星我一直说想要赢你一局棋,在所有人看来最后一局我胜了。
弈星可我倒是觉得,误会你是我的一步错棋,一步错步步错……
弈星我……满盘皆输。
弈星的眼中闪着泪水,他在外人面前甚至是隐弈面前都是一幅漠然冷淡的样子。
只有在明世隐面前,弈星才是有血有肉,感情分明的人。
在坟前站了许久,直到夜色爬满天际,长安的街道点起万家灯火,喧嚷叫卖声依旧,弈星才有些浑浑噩噩的往回走。
长安的街道总是人山人海的,无处不体现着红尘纷嚷。
蓦然向前看去,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前面走着。
像曾经一样,银发松散的垂在身后,几缕发丝被清风吹起,每走一步四周总是会留下牡丹的花瓣。
弈星师父!
弈星慌忙穿过人群,紧紧追着那抹身影。
弈星不会错的,那一定是师父。
眼看着就要追赶上前面的人,可是恍惚间人影烟消云散,一切都变得徒劳。
若不是地上仍旧残留着牡丹的花瓣,或许弈星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弈星师父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弈星可是……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弈星为什么……
弈星失魂落魄的回到英国公府,进屋时竟发现了些许不同。
原先残破的那封信的背面写着“洛阳再会”四个字,屋内已经许久未点燃的香炉中焚起了檀香。
弈星唤来隐弈,询问这是不是她的作为。
弈星隐弈,这些是你做的吗?
隐弈不是呀,师父,我从未进过你的屋内,你是知道的。
隐弈不解又无奈的看着弈星解释到,他虽然曾听弈星说曾经的英国公府常燃檀香,但今天倒是第一次闻到。
弈星不是你?那……
弈星没有继续说下去,自他继承英国公府后将一切都翻新了,除了隐弈,那就只有一人知道。
那便是在众人眼中已经身死的明世隐。
弈星隐弈,你先回去吧……
谴退了隐弈,弈星站在偌大空旷的室内,趁着微弱的烛火注视着信纸背面的四个字。
弈星师父他……真的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