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遥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人堵在墙角的一天,毕竟原来在立海大,她不堵别人就已经值得大家烧高香庆祝了。不过很显然,眼前的这群少女们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堵人的三位女生很是趾高气扬,说话的时候几乎全都拿鼻孔对着她。领头的妹子长得还不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长相总给人留下不太舒服的印象,果然一开口也夹杂着尖酸刻薄的味道:“哟,你就是幸村遥?”
她连忙点头,带着一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豪迈和悲壮,紧接着便听到了质问的声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找你么?”
很老土的开场白,其实下次可以换一个类似于“妞,姐姐我注意你很久了”的霸气台词。还有她又不是对方肚子里蠕动撒泼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被堵的理由。
难道是因为忍足谦也?可是他们俩不是很熟悉,接触也不算太多。而且那一次耍他的又不仅仅只有她,周围的观众们明明都在一起演戏,所以要堵不可能只堵她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白石藏之介?然而这几天她都没有和他独处过,说话的次数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所以到底有什么地方会让眼前的这群人看不顺眼呢?
领头的妹子看见幸村遥久久没有回答,不免有些着急上火:“我警告你,离白石君远一点!不要以为他跟着你去了画室就意味着你可以有机会接近他!”
噗……还以为是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弄了半天原来是后援会的花痴们跑来向她宣告那并不存在的主权啊。
少女的声音有着轻描淡写的轻松:“哦,不好意思,这个我真做不到,毕竟座位和座位之间的距离是固定的。”
“你这小妮子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呢?”说完三人纷纷开始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准备上前揍人的模样。
她为自己悠悠地叹了口气——姨妈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要不是因为生理痛,姐姐我早就把这三人干翻在地了,现在还在这里和你们说什么废话。
她不得不开始找各种理由开脱:“各位美女请放心,我对你们家的白石君暂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所以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情敌,可以麻烦你们高抬一下尊贵的脚,让我从这里路过么?”
求求你们别挡在通往卫生间的路上,好吗?我肚子都要疼死了,万一出人命了怎么办?
此时站在右边的女生高声喊道:“不行!白石君那么完美无缺,你必须得对他抱有特别的想法!”
幸村遥:“……”
她表示自己不是很懂她们的脑回路,但是这一切充分说明了一件事情——花痴的力量是伟大而无穷的,同时也是盲目而脑残的。
万般无奈之下,少女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她清了清嗓子,声音里满是悲痛和哀伤:“我觉得你们大概找错人了。”
面前的人立刻露出一脸懵逼的表情,她连忙循循诱导道:“真正的情敌其实应该是距离白石最近的人,对不对?”
对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好好想一想,是谁每天都陪着白石一起上课?是谁每天都和他一起去训练?是谁每天都同他勾肩搭背着一起去天台吃便当?”
“是谁在白石开心的时候陪着他一起欢笑?是谁在他难过的时候跟着一起流泪?是谁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他加油打气?”
是他,就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谦也。
看着眼前的妹子们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的样子,幸村遥在心里默默感叹着“还算有救”,伸手指了指远处一闪而过的棕毛:“喏,你们要找的人在那里,快去吧。”至于追不追得上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
堵人三人帮瞬间转身、拔腿就跑,追赶的速度让她都自叹弗如。来不及目送她们离去,少女立刻冲进了近在咫尺的卫生间。
解决完人生大事的幸村遥艰难地从里面爬了出来,肚子好像越来越痛,看来是时候得去一趟保健室了。
然而当少女看清坐在里面的邻座时却瞬间石化——星野咲希这个常常来报道的病秧子都没怎么看见过他,为什么只来过三次的她却可以每次都遇到?话说这百分之百的命中率也太高了点吧。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跟面前的人说明自己哪里不舒服呢?
不过她到底还是小瞧了少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他仅仅只是抬头扫视了一眼便好像知道了她脸色不太好的缘故,连忙起身说道:“我帮你泡一杯红糖水吧?喝下去应该会好受很多。”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些微微脸红,在回答了“好啊”之后,索性靠着不停环顾四周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很快她便发现了邻座刚刚似乎正在做着化学竞赛的题目,难度系数好像还不低。
白石藏之介一回头便看到幸村遥津津有味地盯着他的练习册,皱着眉头仿佛在思索着些什么难题,不禁笑道:“因为保健室里还算比较安静,所以我就跑到这里来刷题,你看看这些题目感觉怎么样?”
“唔,字写得真不错。”不像她,写出来的字和画出来的画一样。
少女指着其中的一道题,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的全都是求知的目光:“白石,这是怎么解答出来的啊?”
他走过去,将手里泡好的红糖水递给她。随后拿起先前搁在桌上的自动铅笔,开始仔细讲解题目。少年的侧脸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像她这样的颜控和声控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会轻易偏离重点。
片刻之后他放下笔,询问着身边的人:“所以就是这样算出来的,你明白了么?”
幸村遥这才回过神来地“哦”了一声,然后一脸冷漠地摇头:“没有。”理科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功课什么的尚且可以勉强应付一下,竞赛性质的题目还是算了吧。
白石藏之介忽然想起之前一直想找邻座谈论,却因为太过忙碌而总是忘记的话题,默默掐死了自己想给她再讲一遍过程的念头。
“我确实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少年与猫》的作者是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划出温柔的弧度,“不过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想看看在你笔下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慢慢喝着杯子里的红糖水,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荡开。身体逐渐温暖起来,心里也是。
她笔下的他无疑是美好的,英俊帅气、温柔善良、富有爱心……每多画一笔,她的喜爱似乎就会多一分,以至于现在都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有好感的到底是漫画里的主人公还是眼前真实存在的少年。
其实刚开始创作的时候少女的心里也十分忐忑,怕他看到又怕他看不到,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
担心他会不会喜欢故事的剧情,会不会习惯漫画的画风,会不会讨厌里面的人物;更担心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孩一直用画笔默默描绘着一个叫做白石藏之介的男孩。
所以才会那般呕心沥血地熬夜画画,所以才会那般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对此的看法,所以才会那般竭尽所能地满足他提出来的所有要求。
当得知其实他很久以前就知晓自己是漫画作者的时候,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害羞。就像还未完全做好准备的少女,却在某一天突然被暗恋的对象知道了隐藏的心意。不过还好,邻座有说过他觉得《少年与猫》很好看。
如果在他们分离之前这个漫画能够顺利完结的话,她想把所有的画稿都送给他,感谢他在花样年华里带来的充足灵感,感谢他在似水流年里带来的无尽快乐。
喝完最后一口红糖水,幸村遥轻轻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杯子,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然而她却觉得始终比不过少年眼里的光芒。
少女忽然低下头,有点不太敢看着眼前的人。她慢慢地开口,语气里带有让人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那么……你觉得我笔下的人物又如何呢?是真实的你么?”
没有丝毫犹豫,少年爽朗的声音立刻从对面传来:“当然不是!”
她有些错愕,内心忽然涌出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然而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他继续说道:“真人更帅更暖更萌!”
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一边忍俊不禁一边走上前拍了拍邻座的肩膀:“喂,醒醒!醒醒!别做白日梦了!”
“白天当然得做白日梦,晚上做的那是黑日梦。”
两人的笑声渐渐从门缝里渗透出来,和着弥漫在校园里的悠久钟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