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尧都已是七月初六,白家送亲的人被安排在了城内的一处客栈之中,第二天一早就可以拜堂成亲。
一切都如之前预想的一模一样。
“姐姐,成亲好麻烦啊!”
赶了一天的路,白珹也忍不住抱怨。
“你这小丫头,要是嫁的是你喜欢的人,说不好多复杂你都可以忍受呢!”
白婳忍不住打趣道。
“姐姐!我才不会成亲呢!南魏的男子个个都是三妻四妾的,对自家妻子就像对待仆人一样,我可看不上,要是我能嫁穆元男子就好了!”
白珹说着便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并没有察觉白婳面色地变化。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珹说了半天,见白婳没反应,才意识到白婳走神了。
“没什么,今天有些累了,早点休息吧!”
“长姐,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白珹突然对着白婳撒娇,白婳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阿珹。”
“嗯?”
“我们还能回穆元吗?”
“不知道。”
“那你想家了吗?”
白婳问完,见身旁久久没有回答,扭过头去一看,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白婳替她掖了掖被子,枕着手臂,望着蚊帐上从窗外散落进来的夜色,并没有睡意。以前消停的一切又涌上心头,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些了,岁月越是快乐越是善于遗忘痛苦的过往,忘记她的身份,去认同现在的角色。可很多事情是不能忘的,因为她还有责任没有尽到,今天白珹突然提到穆元她才想起她是喻素瑾,穆元王宫里还有人等着她去救。
可她越来越贪恋现在的日子了,如果不是临庸,她恐怕已经彻头彻尾地认为自己就是白家的女儿了。她在一开始就做过选择的,那时候的她还会时不时地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东西,但杜华若这个温柔乡实在是个泥沼,稍微有一步踏错,便只能任其沉沦,无法自拔。她一开始是有复国和回去的心的,但这样的想法随着日子一天天进行也在消散,直到听到喻萧大婚,这样的想法就消失殆尽了。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再活过来,而活着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报仇太过血腥,穆元已经经不起了,那安于现状有如何呢?
或许这只是说服自己的一个说法,但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会有人怪自己,那为什么不享受当下呢?
初七一早天不亮就有人崔白婳起来梳妆打扮了,虽然前夜休息地不好,但毕竟是自己大喜的日子,怎么说也要打起精神来。
白珹倒显得格外地兴奋,就像昨天大闹幸苦的人不是她一样。
“哟!阿珹今天心情很好嘛!昨天没有累够吗?”
梳妆的嬷嬷不禁打趣白珹。
“小孩子嘛,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白婳细细描着眉,接过话茬。
“这可是我嫁亲姐姐的大日子!”
白珹一脸傲娇,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大人说话的语气,把房间里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白婳捂着嘴,想笑来着,却无奈怕花了妆,但眉眼之间的笑意像春风拂过一般好看。
客栈庭院里的桂花开的十分惹人,像是给桂树披了件金缕衣。香味乘着秋风飘过了街巷,白婳出门之时深深吸了一口,更衬得心情舒畅。
“哎哟,这出门遇桂花,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好兆头,好兆头!”
媒婆注意到了白婳的表情,吉祥话张口就来,惹得白婳笑得更深了。
客栈离药铺并不远,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但迎亲的队伍走得极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杜华若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前来道贺的人围满了街道,马儿也像是知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步子迈得轻快又有节律,头上的大红花也随着上下摆动。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门口嬉戏打闹的小孩子见到花轿来了,都跑过来围观。
“吃糖咯!吃糖咯!”
老李朝天上撒了一大把糖,一下子就把小孩儿们吸引去捡糖了,老李才兴冲冲地拿出了鞭炮放了起来。
媒婆扶着白婳踢轿门,跨火盆,嘴里的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就没有间断过。
牵红终于递到了杜华若手里,他像是在看什么珍惜的宝贝一般,一眼也不曾移开过,惹得观礼得宾客好生羡慕。
堂上坐着的杜母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一对般配的璧人,眼神里尽是欣慰。
“一拜天地,真心相许两不疑!”
“二拜高堂,岁月静好无灾难!”
“夫妻对拜,心有灵犀共余生!”
“洞房花烛好时候,再饮一杯来时酒!”
白婳在一阵阵祝福声中被牵进了婚房。
杜家药铺对面的客栈自从上次严明决死在里面了以后,那个房间就没有接客了,堆了些杂物,所以林亦珩轻松就上来了。
窗外的景象仿佛与林亦珩没什么关系,手里提着贺礼,却没想好什么时候送出去。是精心为她准备的两支贝母钗,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白色的贝母在光下看却有盈盈的光泽,十分漂亮,她是一定会喜欢的。和钗一套的还有一个贝母簪,原本是没什么用的,也送不出去,但无奈做工实在好看,就买下来了,发钗赠友人,发簪慰心上之人,千万里不为远也。
“新婚之日赠钗,寓意不好,还是算了吧!”
林亦珩喃喃了一句,便准备离开。
没走几步,又折回来,向着药铺的方向轻声道:“若你安心归隐,仇我会替你报,若你再提起了剑,我便为你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