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风匀到奕丞殿时,喻萧一如既往地在看书。
殿外殿内都有重兵把守,上次喻萧自杀未遂,严若怀已经有了警惕。
纪风匀朝殿外把守的士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家国即失,何书可读?”
没等喻萧发话,纪风匀便坐在了喻萧对面。
“小人乱国,携皇亲以令群臣,却又在乎名分,非要立牌坊,纪先生说可笑不可笑?”
喻萧一脸嘲讽,已经猜到了纪风匀过来的用意了。
纪风匀笑了笑,像是已经猜到了喻萧会这么说。
“这一朝天子一朝的臣,国还是穆元的国,满朝文武也还是穆元的朝臣,不管天下姓喻还是姓严,小人只忠于天子明君,天下百姓也是,您说是不是呢?”
“蛇鼠两端的东西,他严若怀算什么明君?你们受着喻家的恩泽,如今为了保全性命竟做了严家的走狗,做些为害苍生的事情,真是恶心!”
喻萧冷眼看着纪风匀。
“萧王殿下这话说的不错,喻家的好小人自然心里知道,但小人目光短浅,只知自己的利益,只顾自己的小家,做不到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可您想过否?若您死了,严家只有去为难太后,太后娘娘卧病在床境况并不乐观,可严家的人怎么会顾这些,届时如何对待太后小人可说不准。再者退位诏书一出,你们二人便没有任何价值,即便是军中喻家的旧部,无人号召,也是散沙一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萧王殿下此时还觉得为了家人向严家低头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吗?”
纪风匀笑得更深了,脸上的表情就没怎么变过,像是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自信。
“只有您活下来,才能保住太后的性命,才能守好这喻家的江山,才能等来长安公主凯旋,您说是不是呢?”
喻萧细细思索着纪风匀的话,觉得不无道理,今后要经历的所有羞辱与不堪他都可以忍耐,但若要他利用严明思,他做不到。
“经此一役,若我喻家的人都不在了,那也是天命难违,我喻家人命该如此,本王绝无怨言。”
“严明思可是殿下仇人的女儿,她对殿下您的心思可是十分难得,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殿下您却不抓住,如何成大事?”
纪风匀没想到喻萧竟然是如此的冥顽不灵。
“她是无辜的,即便是身处绝境,本王也做不到利用她。”
“若殿下您还是如此执着,那这穆元朝廷里可就只有张靖驰将军一人为长安公主做内应,那公主的路,可有得弯弯绕绕走呢!”
喻萧听到这句话,心里不免有些怅惘。
“萧王殿下若是不想利用严明思,真心相待也未尝不可,何必为了一个人而弃全局于不顾呢?”
喻萧起身,踱步到窗前,抬头便看到了一轮满月,月光皎皎,将穆元王宫笼罩在一片静谧与安宁之中。他小时候便是住在这奕丞殿之中的,每每书到倦时,便到窗外静一静,这时王兄会进来,为自己拿件披风。
“我写退位诏书可以,交兵符也可以,但我要求在京中为我和母亲置一座小院子,终身监禁也好,重兵把守也好,我倦了,只愿能照顾母亲终老,还望纪先生能成全。”
许久,喻萧才开口道。
纪风匀注意到,喻萧已将称呼改成了“我”和“母亲”,而非“本王”和“母后”。
“您娶了二小姐才能保护好您于太后娘娘的性命,您求小人,是不是太过高看小人了?”
“我绝对不会娶严明思的,我可没有高看纪先生,你来这殿中以后,严若怀的亲兵离这殿门口五十步开外,想必先生一定深得严若怀信任吧?”
纪风匀听到这里,微微扯了扯嘴角,表情不佳。
“我不知道纪先生为何要劝我复仇,不知今天先生在殿内对本王说的话传出去了,先生该如何自处?先生所谋划的事情还能成否?”
喻萧威胁道。
纪风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直以为喻萧只是一个甘心屈于喻维之下的闲散王爷,若不是有些利用价值,他才不会委身至此多费口舌,却没成想喻萧之精明远远胜过了喻维。
纪风匀眯起眼睛盯着喻萧,片刻之后,嘴角扯了扯,冷笑一声之后便拂袖离开了。
“不能成大事!”
出了殿外,纪风匀暗自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