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西海掀起了惊天的浪涛,那个人那样气势汹汹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大哥敖兴为了维护被追杀的金乌神君几乎被他逼入绝境,若儿情急打出了骊珠,我和娘亲都来不及阻止。
少年的额际一道金芒闪现,竟然挡住了骊珠的去势。我隐隐惊讶,若儿的力量与我同源,全力施为便是毁天灭地也非不能,居然有人能接住,好本事!只是,能接住又如何,他依然无力承受那力量的冲击,刚才还勇不可挡的少年就这样失去了意识,直直地自空中力尽坠落。
若儿显然被自己第一次展示的力量吓到了,她慌乱地冲过去,紧紧地抱住那昏迷中的少年,不让他落入海中。她大声地想唤醒他,那样伤心地哭泣自责着。
我的心忽然闷闷地难受,若儿这样关心一个才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娘亲轻轻地叹息:“真的是天意吗?看来我为若儿订下的婚约真的会束缚住她一生呢。”我愕然地看向娘亲,这才意识到,那少年就是娘亲为若儿文定的未来夫婿。
娘亲似乎并不愿那少年来西海,她只是把他安置在海边的竹屋里,却没让他进龙宫。只是若儿固执地守护在他身边,一定要等他醒来。傻若儿,他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真元,又被骊珠所伤,哪里是那么容易恢复的。何况,他就此死去不是更好吗,不容于天地的仙凡之子,一心救母反累母丧命的不详之人,活着反而是苦难吧。更何况……他也许会带走你……
但是,若儿的举动吓坏了我,她取出了骊珠,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要用骊珠来救他?!
不行!!
于是,我的动作比若儿更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把自己的骊珠劈下一半喂进了那个人的嘴里。
强忍着失去一半分身和力量的痛苦,我此生第一次对若儿撒了谎:“娘亲自幼为我和他定了婚约,我救自己未来的夫婿也是应该的……”说完,我倒了下去,之后是数千年的病榻缠绵。那一刻,我实在来不及细想若儿的感受。
而我更加无法想到的是,一切从那时起乱了套,虽然最初谁也没有意识到。
我便是混沌,三界诸圣费尽心机将我困于肉身,一旦我失控极可能危及三界。可失去了一半骊珠的我,却无法再驾驭混沌之力,于是那能力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与我同源的若儿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不想让她受伤害,却不料让她从此承担起双重的命运!
从那之后,娘亲开始关注若儿的学业,文治武功,术法修行,权谋算计,礼仪教养……几乎无所不包。若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牙坚持,再不叫苦。只是,我很奇怪,娘亲没有传她最擅长的筹天算法,却另授了她一套刚烈的剑法。对此,娘亲只淡淡地说:“算天者天亦算之,不学也罢。”
为了学更多的本领,若儿时常会去舅舅的碧游宫,但娘亲从来不去。不对,自我晓事起娘亲就没有离开过西海。她似乎从不管事,可是她的身份和实力摆在那里,西海乃至整个四海无人敢逆了她的意思。
若儿一天天蜕变,如明珠生辉,如朝阳初升,华贵而又明媚,西海有女渐传四方。娘亲总是欣慰得看着她,偶尔又有些怅然。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那表情的含义。那时,我与若儿已上了天廷,在瑶池花团锦簇的重华殿里,三界最尊贵的王母娘娘含笑赞道:“若儿真的长大了,这人品气度简直和昔年的云华长公主一模一样。”